直到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那点点光沫萦绕他身周,恒子箫才骤然发觉——
原来他已有自己为?自己点灯、为?自己照路的能力了。
「只?要你自个儿不厌弃自个儿,管别人弃不弃你。
有手有脚,自己给自己做饭不行??」
那些被他视作宽慰的话,一一于耳畔回响。
这?一响,便?是天光乍现,雷声隆隆。
恒子箫释然,把这?一子摘下?了。
“你确实不再是我了。”
望着古井无波的恒子箫,恒箫眯眸,“从前的你,要顺眼得多。”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
那一身黑袍吸满了血,沉甸甸的,在风里都?摆不动。
他的头发亦被血凝结,脸上、手上皆是黑血。
“看看你,”
他逆风笑望着恒子箫,“一副得道的超然之貌。
你有个好师父,有个将你视如己出的师姐,有交心相伴的朋友,你的恩情大义遍撒煌烀还不够,就连混沌都?接纳了你这?个异类。
而我呢——”
他仰头长叹,望向沉雷滚滚的血天,发出两分凄绝的笑。
“即使我屠尽了整个煌烀,也不再有人恨我、杀我。
我已锈迹斑斑,无人问津了。”
他犯下?的杀孽,恒子箫或是在地狱受刑,或是施以恩情,皆悉数偿还。
六道轮回中再无人怨恨恒箫。
人不杀他,天也不杀他。
一众仙神嘴上说着来讨回恒箫,可他们的目的只?是司樾,根本不在乎恒箫此时是死是活,是恶是善。
他穷尽一生,受尽折磨,不得爱,也不得恨,什么也没有留下?。
望着血风中茕茕而立的恒箫,恒子箫忽而生出了两分悲悯。
透过满身污血的男人,他不由得想,三千年前,一人屠尽四重天界的师父,是否也是如此凄凉。
他救不了师父,可若他身上真有那么丁点熹光,他愿意?分给眼前的男人。
无论他犯过多少杀孽、无论他曾卑劣地蛊他入魔,至少在最后一刻,这?个男人死死停在了裴玉山外,始终不让自己往前踏出一步。
“放下?执念吧。”
恒子箫朝前踏出了一步,“往事已矣,此处既不记得你,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放下?我执,去往别处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