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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我从四川离开,飞往上海,我独自背着沉重的行囊走出那个我生长了19年的盆地,那个黑色而温暖的盆地,过安检,登机,升空,脱离的痛苦,如同从身上撕裂下一块皮肤。
在飞机上,我靠着玻璃窗沉沉地睡去,梦里不断回闪曾经的碎片,回闪出微微卓越的笑容,回闪出小A白衣如雪的样子,回闪出我遗落在四川的18岁。
梦里想起一个朋友说过的话“我的理想就是存钱,存很多的钱,存到有一天我们可以买很大的包,装下我们所有的书所有的CD和所有的理想,我们手挽手一起跳上火车咣当咣当,我们迷迷糊糊地随着人群下车,然后出现在我们喜欢的人的城市,就那么出现在自己想见
的人的面前,嘻嘻哈哈,热泪盈眶。”
2002年我没有喜欢的乐器,如果说有,也是大提琴延续下来。
我在上大,在空旷而寂寞的草地上穿行。
每个星期二的晚上,我骑着车从教室回寝室,一个人穿越夜晚黑色的风,有时候和阿亮在一起。
这个时候我会听见大提琴演奏的乐曲,是我们学校的广播节日,我不知道选这些乐曲的是谁,只是我总是在想,他或者她,也许是个有着落寂的笑容的孩子,一个站在年轻光阴尾巴上的牧童。
我的寝室对面有个人是学大提琴的,我在一个傍晚看到他把提琴从楼下搬上去。
很多个夜晚我就是坐在20瓦的台灯面前,写文章,看小说,听那个人生涩的琴音。
在翻动书页的瞬间,我总是听到马蹄穿花而过的声响。
三月的牧童,打马而过。
惊雷。
雨点一滴一滴飘下来。
2002年我几乎没有听CD,我的CD机遗忘在四川的家里,所以我在上海过了一段宁静的日子。
后来某天心血来潮,跑去买了个松下,然后又跑到新世纪门口的马路边上买盗版买打口CD,甚至花掉四十块钱买了一张国外来的“皇后”
的精选集,我抱着一大堆的CD跑上楼去,然后倒头就睡,耳朵里面轰隆隆地响,跟开火车一样。
但是以后我很少再听CD,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个CD机被我放在写字台的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我突然想起自己高二高三的时候,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近乎破裂的呐喊声里面,想起那些日子,内心就惶惶然般纷乱,下雪般地惆怅。
2002年,似乎真是一个时光的断层,我对自己的过去开始一种决绝的割裂,如同一种背叛,我将那个忧伤的寂寞的孩子孤独地留在他的18岁,将那个怕黑怕人多却又怕孤单的孩子孤独地留在那片黑色的大地上,然后一个人如同夸父一样朝着成长义无反顾地奔过去。
曾经有位诗人说过,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我已经没有什么我以前必须买的杂志《旅行者》和《通俗歌曲》以及《我爱摇滚乐》了。
我忘记了我曾经沧山央水四季春秋,我忘记了我曾经听摇滚听到死,我忘记了颜叙忘记了齐勒铭,忘记了年轻得无法无天的日子,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那么乖戾的孩子,尽管现在在别人眼睛里面,我依然是十乖戾的人,可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已经变得失去了所有的棱角,变得不再爱去计较一些什么事,不再爱去争一些什么事,以前那个倔强而任性、冲动而自负的孩子被我留在了逐渐向后奔跑的时光中,我听不见他的哭泣看不到他的脸,可是我的心为什么像刀割一样疼?
山顶上的微风吹,心跟着四处飞。
我为什么掉眼泪,夜色那么美。
一段回忆翻箱倒柜,跟着我在追,想的是谁。
2002年我最喜欢听的歌:《祝我幸福》。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将这张CD放在我的CD机里,然后单曲循环单曲循环,听到耳朵都要起茧了还在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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