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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客,赵荷花问过林氏之后,刚想与她娘家亲戚寒暄几句,那边赵兰便扯了扯自家女儿的袖子,让她们给赵荷花见礼。
“见过四姨母。”
余姝领着妹妹余妍朝赵荷花蹲了个福,动作秀气又温柔。
赵荷花闻言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道:“好孩子,这几个月不见,长得更加标致了。”
余姝脸都羞红了,低着头,声如蚊蚋,“多谢姨母夸奖。”
两人答了这句,便规规矩矩的退回了赵兰身边坐好,无人问话则再不开口。
这都是余秀才在家里教导的,成身为女儿家,要贤淑贞静,不可多嘴多舌,更不能学了那些市井妇人高声粗鄙,否则便是辱没了他耕读之家的门风。
赵荷花见两姐妹性格乖巧,在心里点了点头,只是等看到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她又有了点迟疑。
余姝两姐妹身上穿的衣裳虽没打补丁,看着也整洁,但是实在是寡淡了点。
原本素白的布衣,经过多次水洗,早已泛白发皱,而头上更是连根红头绳也没扎,就这么拿根木簪子挽着,不像是来道喜的,反而平白能把赵家的喜气压下去两分。
其实要说这余秀才,原本家境也还过得去,否则赵大山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只是自从中了秀才之后,他就一直考举人不中,家财也散得差不多了,如今年过四旬,为生计故,便只好在村里开了个私塾教几个学童勉强养家。
可即便家中只勉强过得下去,他架子却拿得足,凡与人交谈,必要先掉一通书袋,显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平白惹人讨厌。
至于自家妻女,他也是一样迂腐得很。
他不许妻子下地也不许她接缝补的活来干,但是家中家事他却处处看的紧,要是屋内桌椅沾了灰尘,他便要发作教训。
再说两个女儿,每日也只在家中绣花兼学做家事,等闲不可随意外出,7岁后更是与寻常男子交谈也不行,否则被他发现,轻则叱骂,重则家法伺候。
要说他真能养家也就罢了,偏偏他的私塾也就只能给些孩子开蒙,那些要下场考科举的,基本不在他这里上课,因此束脩并不多。
如此一来,一家人日子便十分清贫,每日三顿倒有两顿是稀粥。
之前谢良臣找出了培训竹荪菌种的法子,一开始试种便是给的自己亲戚,赵家得了,赵兰原本也想劝余秀才跟着种。
可他自己下地没力气,又不许妻子女儿抛头露面,于是不仅拒绝了,还道谢家既然准备让谢良臣考科举,好好的耕读之家不传承下去,偏要学那商人逐利,看中那些个铜臭之物,实在是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丈夫坚定拒绝,赵兰也只好作罢,只不过她也没傻到将丈夫原话照搬,只道家中没有多余人手,多谢爹娘好意。
赵大山当时闻言就直接回了一句,“没人手,女婿他不是男人?怎的就没人手了?”
一句话把赵兰说的羞愤不已,最后还是她娘周氏心疼女儿,回护道:“你也少说两句吧,这女婿还不是你找的,如今又来嫌弃做甚?”
说到这,赵大山也后悔。
他当初之所以挑中余秀才当女婿,一是因为他识字,二是因为小女儿性格软弱文静,要是遇到厉害婆母或是丈夫性格太强,怕是要吃亏,便选了寡母早丧的余书生。
而赵兰生得好,性格又文静,余秀才也相中了,两家这才结了亲。
原本以为女婿后来几年逐渐考中童生,后来又考中秀才,一家人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哪知道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甚至还死要面子起来。
反倒是当初不怎么样的四女儿越过越好,甚至还能反过来帮娘家人。
被周氏反堵了一句,赵大山也不管了,甩手道:“随她去吧,反正日子不是我在过。”
见自家丈夫负气走了,周氏这才拉过女儿,劝道:“你也别怪你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有机会,便劝劝女婿,总归人何必与钱过不去?”
周氏劝着女儿,赵兰却仍只低头不语。
她当然不想过这种苦日子,原本夫君是秀才,村里人人都叫她秀才娘子,对自己比对旁人还要敬上那么两分,赵兰也很受用。
可是等坐到桌前,顿顿都是稀粥腌菜,荤腥油水几个月也不见一顿,她也觉得日子难过。
但她也知道丈夫的脾气,她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对方的,与其白挨一顿骂,还不如不要开口。
周氏见女儿不争气的样子,叹口气,道:“难不成你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那姝姐儿和妍姐儿怎么办?”
闻言,赵兰这下终于抬了头,她看了看周氏,小声道:“左右姝姐儿也到定亲的年纪了,我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以后总不至于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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