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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隐隐听得有马蹄之声,渐渐奔近,袁紫衣翻身坐起,胡斐也已听到,低声道:“吕洞宾,有人来啦。”
只听马蹄声越奔越近,还夹杂着车轮之声,胡斐心想:“这场大雨自下午落起,中间一直不停,怎地有人冒着大雨,连夜赶路?”
只听得车马到了庙外,一齐停歇。
袁紫衣道:“他们要进庙来!”
从神坛跃下,坐在胡斐身边。
果然庙门呀的一声推开了,车马都牵到了前殿廊下。
跟着两名车夫手持火把,走到后殿,见到胡袁二人,道:“这儿有人,我们在前殿歇。”
当即回了出去。
只听得前殿人声嘈杂,约有二十来人。
有的劈柴生火,有的洗米煮饭,说的话大都是广东口音。
乱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
忽听一人说道:“不用铺床,吃过饭后,不管雨大雨小,还是乘黑赶路。”
胡斐听了这口音,心中一愣,这时后殿点的柴枝尚未熄灭,火光下只见袁紫衣也是微微变色。
又听前殿另一人道:“老爷子也太把细啦,这么大雨……”
这时雨声直响,把他下面的话声淹没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却是中气充沛,语音洪亮,声音隔着院子,在大雨中仍是清清楚楚地传来:“黑夜之中又有大雨,正好赶路。
莫要贪得一时安逸,却把全家性命送了,此处离大路不远,别鬼使神差地撞在小贼手里。”
听到此处,胡斐再无怀疑,心下大喜,暗道:“当真是鬼使神差,撞在我手里。”
低声道:“吕洞宾,外边又是一位掌门人到了,这次就让我来抢。”
袁紫衣“嗯”
了一声,却不说话。
胡斐见她并无喜容,心中微感奇怪,于是紧了紧腰带,将单刀插在腰带里,大踏步走向前殿。
只见东厢边七八个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坐在地下,比旁人高出了半个头,身子向外。
胡斐一见他的侧影,认得他正是佛山镇的大恶霸凤天南。
只见他将那条黄金棍倚在身上,抬眼望天,呆呆出神,不知是在怀念佛山镇那一份偌大的家业,还是在筹划对付敌人、重振雄风的方策?胡斐从神龛后的暗影中出来,前殿诸人全没在意。
西边殿上生着好大一堆柴火,火上吊着一口大铁锅,正在煮饭。
胡斐走上前去,飞起一腿,呛啷啷一声响亮,将那口铁锅踢得飞入院中,白米撒了一地。
众人一惊,一齐转头。
凤天南、凤一鸣父子等认得他的,无不变色。
空手的人忙抢着去抄兵刃。
胡斐见了凤天南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膛,想起北帝庙中锺阿四全家惨死的情状,气极反笑,说道:“凤老爷,这里是湘妃庙,风雅得行啊。”
凤天南杀了锺阿四一家三口,立即毁家出走,一路上昼宿夜行,尽拣偏僻小道行走。
他做事也真干净利落,胡斐虽然机灵,毕竟江湖上阅历甚浅,没能查出丝毫痕迹。
这日若非遭遇大雨,阴差阳错,决不会在这古庙中相逢。
凤天南眼见对头突然出现,不由得心中一寒,暗道:“看来这湘妃庙是凤某归天之处了。”
但脸上仍是十分镇定,缓缓站起身来,向儿子招了招手,叫他走近身去,有话吩咐。
胡斐横刀堵住庙门,笑道:“凤老爷,也不用嘱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