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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自己的脑袋穿过二楼的木质栏杆看着楼下瘦削却不文弱的男人背影时的情景。
客厅的电话线被抻得很直,男人的声音也是直的,没有一点婉转曲折:“你们来把方元接回去吧,你姐姐要不行了,之后家里没人带他。”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冷笑了一声:“方元好像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吧,这些年你们在你姐姐那里拿的钱还少吗?怎么,还想继续卖儿子?我可没有那份闲钱给你们。”
“感情?”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不常笑,因而年届中年,依旧面相年轻,“连个芭蕾中的脚尖旋转都做不好,我的感情凭什么给他?”
“你姐姐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你们准备一下来参加葬礼,然后把方元接回去吧。”
男人挂断了电话,慢慢的转身,看到了二楼走廊转角刚刚消失的一片印着小黄鸭的衣摆。
方元离开那天,男人是有递过来一张卡的。
方元的表情和男人很像,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在亲生父母欣喜的表情中,缓步走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放着一架老式唱片机,檀香木的唱片架将这一隅的空气沁得隽永深长。
方元拿着薄薄的卡片,看着男人,忽然便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爸爸,你知道我一直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他拿起艺术家那张异常珍贵的《皇家芭蕾》,蓦地用手上的卡片狠狠的划向黑胶唱片,滋啦的声音刺耳,完美的杰作瞬间破碎。
方元甩了唱片,同样甩了那卡,收了笑,在男人的赤目中走出了生活11年的家。
自那之后,方元回了小城,改了名字,重新姓回“闻”
,单名一个“方”
字。
方是他继父的姓,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偏要留着这姓,是挂念以前的膏粱锦绣,还是仍念那一番父子之情。
只是,事坏在了闻父手上,为方元上户口时,因为不甚在意,边接电话边填单子,写过一遍名字,言语几句回来,纸上又落了一个“方”
字。
至此,方元叫了闻方方。
第14章要看身份证吗?
北方的秋季,罡风尤爱流窜。
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几片云,遮盖了日头,投下一大片阴影。
方元被阴影罩着,低垂着眉目不知在想什么。
“你家大儿子学的是什么专业?听说是汽修对不?”
客厅里的话还在陆续传来。
“嗯。”
闻母应了一声。
“学个修车还要念大学?去修理厂边当小工边学多好,何苦还要白搭三年学费?”
说这话的是卷发女人,言罢她又扔了一张“幺鸡”
。
闻母轻哼一声:“不上大学人家不同意,说这是底线,也不知道他的底线怎么这么高。
我家老大啊,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年轻人吗,也可以理解,谁也不想窝在咱们这个小城,都想出去闯一闯,就像你姐姐当年那样。”
提到姐姐,闻母越发阴阳怪气:“都说外面的世界好,可我那万事都能压我一头的姐姐不还是死在了外面?自以为嫁得好,可她那男人还没等她咽气就开始物色下一任方家的女主人了。
我家老大虽说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但那性子足足像极了我姐姐,咱们这小城啊装不下人家。”
“不过他还不知道呢,不是我不愿放他离开,是有人不愿意再看到他,在他身上上着绊马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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