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瑟选择剑,理由无他,仅仅是因为看见垂丝君随身携带的那柄宝剑,心中忍不住地喜欢。
那柄宝剑是垂丝君最惯常的兵器,不知是用何种材质锻造而成,通体呈现由青至蓝的明艳渐变。
剑首上用银铸了小尊衔灵芝的凤凰,此剑也因此有了「太凤惊蓝」的美名。
然而常留瑟上手的第一柄剑却是木制,仅用来摆招式而已。
或许是因为「求之而不得」的心情,常留瑟决心用心研习剑招。
毕竟出了这座深山,他也不知应该往何处去。
现在这种关系虽然古怪,但至少一年两载并不会断绝。
常留瑟心想这或许就是命数,谁知道数年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垂丝君教授他的是一套行剑,并不需要太过深厚的内力,反而依靠敏捷精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取得上游。
常留瑟是聪明人,很有些武学上的天赋。
一套剑招二十式,一旬下来已经耍得行云流水。
只是力道与精准尚欠,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是难得。
从第二月开始,垂丝君便安排常留瑟上午练剑法,下午练轻功提纵,夜里熟记各种武功心法及江湖要诀,睡前再服下一枚倍增功体的珍贵丹药,再一个月下来,饶是常留瑟本人,亦能觉察出精进之迅速。
每隔一旬垂丝君都会特意安排一日休息,着宅子里的老仆教导常留瑟一些修炼耐性的技艺。
常留瑟不曾想见,那些看似垂垂老矣的仆人,各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并非武学,而是书法棋艺,总之是那些需要静心凝神、或者慢得可以的本事。
而听说垂丝君本人对垂钓之术亦十分精通,甚至能将那细小的鱼钩,化为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那「垂丝」的雅号,便是一次在以鱼钩连取七人性命之后响彻江湖。
垂丝君要常留瑟在书法,棋弈、茶道与垂钓中选择一项。
然而常留瑟对这些都兴趣缺缺,只是被垂丝君逼得紧了,胡乱捡了书法来学。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运笔中的一撇一捺,都是呼应着剑招的起落,收势起势,其力道都能够化作剑舞,得以融会贯通。
而每次看到常留瑟将所悟心得揉进剑招之中,垂丝君眼中的赞赏就会加深几分。
若说开始相处的那个月仅仅是常留瑟单方面的自来熟,那么此后的二人,便是真正进入了亦师亦友的磨合期。
不知不觉之中,北国的冬季就快要过去。
入春,虽然还有些料峭,但人心似乎已经循着时令鲜活起来,垂丝君布在江湖上的眼线开始为他呈来源源不断的名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动笔,圈上几个有兴趣的人名,再由飞鸽送回线人的手中,叫他们与那些雇主谈价钱。
在垂丝君口中,接单杀人叫做「放生」。
常留瑟曾经在书房里见过一口牛皮大箱,里面迭着三厚本娟面线装名册,便是这十年来,垂丝君「放生」的记录。
男人的脾性,不接雇主不明的「放生」,所有名册都横过来批成四列,分别记录着雇主、猎物、酬金以及其它一些简要记录。
常留瑟粗略地看了几页,在雇主那行上,竟然不乏当今武林上有名的角色,及朝廷之中执牛耳的人物。
「朝堂与江湖同样,待到一定境界便会起风浪。
然而身处于引人瞩目的高位,总有些事不便身体力行,却又不安心交给那些平庸之流,找我,亦只是时间的问题。
」
事后,常留瑟毫不避讳地问了垂丝君,男人非但没有介意他随章翻动自己的物品,反而这般解释。
常留瑟追问,「难道他们不觉得将身份暴露给你,会是更大的不安全?」
「其一,十数年来,我不曾将名册中的任何人物公之于众,其二,名册里所欲除去之人,大多极为机敏,一旦失手便再无补救之可能,其威胁远胜于我将来揭发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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