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冷笑,“还能掳人轻易逃走,却是视王府为无物了。”
长安诸王府素来守备极为深严,其间,因李俶身份尊贵,尤得玄宗钟爱,守备侍卫人数比其他王府更多一倍,众妃嫔命妇听了沈珍珠此言,心中都是一咯噔,隐隐存疑。
沈珍珠又问道:“那妹妹又是怎样逃出贼手的,四年来为何不回王府,不寻找殿下与我呢?”
“被那伙歹人绑走三个月后,奴婢趁着一日他们外出抢掠,才勉强逃出山寨,”
独孤镜仍是从容述来,似是毫不知众人疑惑,“那时方知,歹人竟将奴婢绑到离长安数百里的益州,奴婢身无分文,无法上路回京,万幸得一纺娘收容,日日纺织劳苦,用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攒足路费,正赶至长安,却未料安禄山狗贼造反,长安沦落。
奴婢无依无靠,躲避乡间,与一逃难香料作坊娘子同共患难。
去年,她病重不治,便将香料制作秘笈悉数传给奴婢。
前几日听闻御驾回京,奴婢喜不自胜,清晨便于宫外候驾,未想竟逢着淑妃娘娘。”
张淑妃咯咯对众嫔妃笑道:“这也是机缘巧合呢。
往年本宫就瞧着这孩子老成、稳重,便极为顺眼,只是她总顾忌着甚么身份低微,见着面,总拘着那礼节,与本宫生分着呢。
那日回宫,远远看着这孩子跪于宫门外,正省着这身影这么熟悉呢,再一看,竟是她。”
她这般说,那些妃嫔、命妇便是顺着话,纷纷夸赞,“这也正是娘娘与独孤孺人有这母女缘份,不然,咱们都千里迢迢回京,怎么没见这般合眼的闺女呢。”
“臣妾记得娘娘前几日还叹膝下没有女儿承欢,颇为缺憾呢,今日不就得偿心愿?”
独有哲米依不知前因后果,未作附和。
众人说笑喧哗中,沈珍珠攥着独孤镜的手,上下打量,抬高声音笑道:“一别数年,妹妹出落得更好了。
这纤纤玉手,倒如当年一般,娇嫩非常啊。
如何,跟我回去罢!”
她既指独孤镜之手如往常,其意便在道破独孤镜所言曾在益州纺织一年,显然说谎。
独孤镜脸上抹过红霞,却觉沈珍珠身躯贴前,声音压得极低,只她听到,“你巧言令色,所为何般?”
她抬头,沈珍珠面不改色,盈盈对她笑着。
她福一福,朗声答道:“奴婢想从此在母妃膝下侍奉,不回王府,还望王妃应允!”
沈珍珠微怔,独孤镜重新出现,且有了张淑妃这样的靠山,她只道其必会回至殿下身边,谁想她竟不肯回去。
正在犹思中,耳畔听得独孤镜低语:“只要人人肯信,巧言令色又何妨。”
她霍的抬头,独孤镜浑然无事般立于面前,正等着她回话。
张淑妃仿佛也是错愕不已,失声笑道:“你这孩子,既已嫁人,怎可不依靠自家夫君?我这老婆子,也没几年可侍奉,怎可耽误你的青春年少。
快跟着沈妃回去吧。”
独孤镜回转过身,面朝张淑妃,双膝一曲,轰的跪下去,“奴婢自幼丧母,从未尝过母女亲情滋味。
今日蒙娘娘收为义女,正自庆幸不已,娘娘春秋正盛,奴婢只想偎于娘娘膝下,朝夕侍奉,还望娘娘不嫌弃!”
说至最后一句,竟然又哽咽起来。
张淑妃指着独孤镜,对身畔众嫔妃摇头笑道:“你们看,你们看,本宫这个义女可真是一张巧嘴。
如今闹得本宫里外不是了——若不让她留下侍奉本宫,竟是本宫嫌弃她;若留下侍奉本宫,这天底下哪里有强抢媳妇侍奉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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