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初起身还礼,“诸位不必多礼,用餐吧。”
龙慕“砰”
一屁股坐下,嘟囔:“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会的。”
蒋初坐下,微不可闻地耳语:“人人皆知,你是我的旧上司,难得进京,叙旧才于理相合。”
龙慕一个没忍住,朝房梁大翻白眼,三两口吃完。
蒋初不走,他就不走,也不理他,掏出纸张,自顾自嘟嘟囔囔地背书。
午饭过后,龙慕被带到正堂,呼啦一排七个郎中,龙慕的眼神忽忽悠悠往旁边瞟去——绯色官袍、孔雀补子。
谁呀?
——次辅大人蒋启鸿!
正歪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掠茶叶吹皱茶水。
龙慕一拍脑门,已经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了。
整个述职过程还是很顺利的,最起码龙慕如此认为,从头到尾按照纸张上的顺序一问一答,龙慕背得顺溜得很。
把自己彰显得比包拯还要正直、比狄仁杰还要清廉、比诸葛亮还要能者多劳。
连炮制文书的次辅大人都脸不红心不跳,龙慕这睁眼说瞎话的有什么课理不直气不壮的?
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时,龙慕悄悄朝次辅大人使了个颜色,得意地笑。
次辅大人也笑了起来。
龙慕刚松了一口气,却听为首的郎中漫不经心地问:“龙大人,扬州乃盐务通商重埠,历任扬州知府深谙通商之道,也请龙大人不吝赐教。”
龙慕惊愕,呆呆地盯着他,低头哗啦哗啦翻纸张,从头翻到尾,抬头看看郎中们——也不催他,七个人无所事事,喝水的喝水,攀谈的攀谈,龙慕居然还听见某人悄声说:“昨晚那《刘伶醉》唱的,啧啧……人美曲俏……”
龙慕又低头从尾翻到头,抬头看看蒋初,次辅大人掏出手绢递过来,“擦擦汗。”
手绢都湿了,龙慕这汗还在飞流直下,最后实在没辙了,诌吧。
台上听得津津有味,台下说得口沫横飞。
最可气的是——蒋初歪在椅子里那似笑非笑的是什么表情?
说完,龙慕虚脱了。
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这帮没眼色的,没看见次辅大人在旁边坐镇吗?没看见中午他跟我一起吃饭吗?你们怎么好意思问我不会的问题的?
次辅大人走过来,拍了拍龙慕的脸颊,弯下腰轻声说:“今晚一起吃饭。”
慢条斯理踱了出去。
龙慕一头瘫在椅子里,唉声叹气。
晚上,龙慕抱住蒋初,闷声闷气地抱怨:“我在扬州累死累活,一两银子没捞着,难道还要被撤职?”
“不会的。”
拿起蒲扇帮他扇风。
龙慕眼皮直打架,“你为什么罚我的俸禄?”
“为了暂时跟我划清界限,免于被异党瞩目……体仁……不要在这里睡,体仁……”
体仁“嗯”
了两声,自动自觉挂在次辅大人身上,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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