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转入这哥儿腹中的刹那,可有何异状?”
绿柳蹙眉细想了半晌,忽道:“是了,我记得公子胸前有道白光,凡光晕所触到的符印,便尽皆化了。”
此话一出,朱红与五德都面上变色。
他二人相视一眼,却并不显露,朱红对绿柳言道:“你稍安勿躁,现在已近子时,我等天亮时分就要离开岳州,在此之前必探得你苏郎的下落。”
绿柳大喜过望,拜了又拜。
朱红对五德低声道:“如此看来,你恩人这宝贝果真古怪,现下我们先打发了这女鬼再作打算。”
“姐姐说得有理,但不知这苏秀才到哪里去找?”
朱红笑道:“你这小狐狸莫不是真的傻了?凡一城,必有一地城隍,此城中家家户户都在他的文簿中,便是阴司鬼差来拘魂也要与他勾通,而道士建醮超度亡魂,更要发文书给他知照。
如今要查一个秀才,不找他找谁?”
五德道:“姐姐的意思,莫非是叫我去城隍那里翻阅文簿?”
“正是。”
“姐姐真是说笑,我一个小小的狐精,尚不是仙人,怎么能去他那正神处放肆?”
朱红又道:“你不用担心。
你修行不低,且炼的是正道法术,又积过德行,进那正殿是再容易不过的。
只要进去,也不定要亲自拜谒城隍,劳动他大驾。
凡土地、城隍这样的小神,手下官吏都是当地贤达或者修成了正果的妖类,你寻一个沾亲带故的,说上两句好话就成了,又有什么困难?”
她顿了一顿,又指指地上的张燧,“你此去路途不远,我就留在这里,一来看着绿柳,二来也怕你恩人那藏着的宝贝再作怪。
就不知你是否信得过我了……”
说罢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五德。
五德此时却甚为洒脱:“姐姐既然肯耗费法力布阵,在下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只一拱手,便从后墙穿过,运起缩地术,两步就到了岳州的城隍庙。
看着一旁刚好有家酒楼,又悄声地进去选了一坛子佳酿,遗下银钱,出来到了庙门口。
其实土地、城隍之类的神仙,虽官职低位,却是最少不得的,就好比人世间的县令里甲。
若没了州官府官,一时还不妨事,若县令没了,这地方便要乱,每一处的城隍庙建在城中便是有方便百姓祭拜之意。
而这庙虽在人人得见的地方,却又刚好阴阳颠倒,白昼时香火旺盛,城隍老爷是个泥胎,而夜晚一到,则各方的正神鬼差却纷纷出来,忙得昏天黑地。
胡五德到了这里,只见城隍庙朱门紧闭,灯火俱灭,那飞檐挂着铜铃刚好在月面上嵌了一个弯角。
他也不敲门,只先躬身一拜,然后默念了咒,对直走进去,眼前忽然一黑,猛地豁然洞开。
原来在凡人看来黑影幢幢的大殿里头,竟然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模样,宝座上端坐了一个头戴官帽的老者,留了三缕长须,正在伏案批阅文书,旁边侍立着两个绿衣主簿。
他两个将批阅的文书速读一遍,便交付给下面的各个小吏去督办。
那些小吏都是有了神职的得道小妖,深夜中也不化为人,皆是留着原形,只看着满堂的猿猴、老鼠、蛇、狸猫、黄狗、燕雀等来来去去,或用手捧,或用嘴叼,拿了自己该办的差事就跑。
五德走进去,旁人也都不管他,他提着那一坛子酒,细看了半天,终于瞧到新进来的复命的一个小吏浑身棕毛,双耳尖尖,拖着三条长尾,正是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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