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觉火急火燎地赶到后营时,周行逢正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军士搬运着一袋袋军粮,而守卫在此处的神武军将士们却只是手持兵刃呆呆地在旁围观,不敢上前阻拦。
起初他们心中十分不解,甚至有所不满,但这些江淮子弟听闻是燕王殿下的命令,竟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连忙派人禀报主帅陈觉,一边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充饥之物被不断搬走装车。
“周统军!”
陈觉内心又气又急,禀着面孔快步上前。
见到周行逢满脸冰冷又披甲按剑,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陈觉忖定心神,生硬地笑道:“周统军,你这是何意?”
周行逢流于形式地拱了拱手后,并不似以往的客气,而是语气冷淡地回道:“使相,末将奉燕王殿下军令,前来搬走粮草,近日我控鹤军多次出城攻袭,存粮耗费甚巨,已经不多了!”
陈觉一听就不高兴了,低声叱问道:“殿下何意?你控鹤军吃粮,我北伐大军就不吃粮?如今大军困于敌国,正是人心浮动之时,若是引起军士哗变,你当得起这个责任么?周统军,本相得提醒你一番,你初到我朝不久,处事更要谨慎,切莫被有心人利用,否则他日——”
“否则什么?末将只是奉命而为。”
这番略带威胁的话语,似乎对周行逢并没有什么作用。
见状陈觉不禁怒声道:“纵是燕王殿下又有哪来的权力,敢动我北伐大军的粮草?”
“使相,末将斗胆一问,这些粮草是从哪儿来的?”
陈觉顿时一头雾水,答道:“自然是朝廷调拨而来......”
周行逢不经意间笑了笑,接着拱手道:“使相所言正是!
大军出征,朝廷自然要调拨粮草随行。
但据末将所知,北伐大军的粮草徐州一役后,基本所剩无几了吧!
而眼前这些粮草,可都是朝廷明文调拨给燕王麾下将士的,自然受燕王殿下节制。
请问使相,殿下有没有权力动用这些粮草?”
“这......”
周行逢这通暗藏深机的话语,杀得陈觉哑口无言。
确实所言非虚,北伐大军的粮秣辎重大部分都已在徐州城下烧得一干二净,若非是燕王李弘冀所携粮草充足,陈觉的大军说不定早就饿死,士兵也早已溃散了,哪来如今的局面?
但陈觉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日以来不管与李弘冀如何暗斗,他也想不到李弘冀敢下令断了北伐大军的粮草。
不管是控鹤军,还是神武军雄武军,到底都是大唐的兵马,李弘冀做得这么绝,若是引发动乱,不是正给了陈觉狠狠参他一本的机会么?对于想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来说,这种鲁莽之举实在是不明智!
眼粮仓很快便要被搬运一空,陈觉也不禁有些心慌,此时身处敌国,军中哗变到底不是小事,李弘冀年轻气盛,做事难免冲动,如今敢下令搬走粮草,说不定真是逼急了,已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那他陈觉回不回得去还真得两说......
于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特意缓和了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周统军,本相并不是质疑殿下的军令,只是此事还需三思!
大军一旦断了粮,军心动荡,必然大乱!
陛下日后若是怪罪下来,燕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亲子,也许罪责可免,但周统军恐怕是吃罪不起啊!
本相只是为周统军担忧......”
“哦,那末将谢过使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