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云道:“还是方才的问题,若是皇弟……该会如何抉择?”
南宫千殇手中把玩着白棋,道:“皇兄方才所说的,乃是一国风气。
治天下者的作用也只是推波助澜,主流实实在在展于中层,加以上层的提倡,下层的随和,才会蔚为风气,滂薄一世。”
月流云赞同道:“皇弟很聪明。”
南宫千殇继续说道:“臣自幼对节义二字感触颇深,若一国之风以节义为,刑法对其不过点缀,使得人人皆可以行为道。”
他的棋风比起沈约更加温和,透露着正直与雅正,似乎阴谋诡谲,对其不过尔尔。
月流云道:“朕听闻,‘上之人务德,而下之人守节义。
义礼成形于上,而善下于民,则百姓上归亲于主,而下尽力于农矣。
故曰,君明、相信、五官肃、士廉、农愚、商工愿、则上下体而外内明也,民性因而三族制也……’,皇弟认为,朕说得可对?”
闻言,南宫千殇落子的手一顿,眼睛陡然一亮,抬眸对月流云说道:“正是臣弟心中所想。”
月流云一席话,直接说出了他内心对此道真实的追求,以及此道对未来的治国之效。
而后,他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敬佩,道:“皇兄对节义的认知已经远于臣弟,臣弟自愧不如。”
正如眼下的这盘棋,她在厮杀,而他的防御又能撑得了几时呢?
月流云认真道:“节义固然收效于国家艰危之际,可若长久以往,便也可以造成处士盗虚声,矫名饰行,欺世害俗的伪孝廉、伪君子。”
南宫千殇若有所思。
他的想法委实有些理想化了,可人性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月流云问道:“皇弟以为,先帝的治国之道如何?”
提起先帝,南宫千殇面色冷了半分,沉声道:
“政出多门,机构庞冗,横征暴敛,法令滋彰,宠佞用事,民困无告,货币紊乱,盗贼横行,水旱为灾……”
“不止是先帝,这几百年来,统治日趋腐朽,大郢民不聊生,日渐衰退,而赤禺从一小部落逐渐壮大到如今的三十九部,时运不济,大郢内忧外患。”
月流云点了点头,道:“内政修明,而有敌国外患者,国必不亡;内政不修,而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故先修于内政,而后敌于外患。”
“可若凭节义,淤泥与腐败中,光明与干净都是罪过,又怎能为万民开道?”
棋盘上,南宫千殇的棋子尽数落败,过于光风霁雨,是无法在黑暗泥沼中存活下来的。
南宫千殇叹服道:“皇兄果真厉害,臣弟输得心服口服。”
沈约笑而不语,望向月流云的目光更加深邃。
月流云连赢两人,终于报了方才下飞行棋的仇,扬眉吐气。
然而,她刚嘚瑟没多久,毒性又开始作,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在南宫明烛、沈约、南宫千殇两人一魂焦急的呼唤下,她眼前一黑,逐渐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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