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不停地用毛巾擦拭他额上的汗珠,却不知如何安抚他。
一瞬间,他的手僵住了,黎耀祖口中溢出的几个破碎的音节,连贯起来竟是:“你要我怎么信你?”
来不及难过,黎耀祖忽然双手抱头痛楚地呻吟起来,两只手拼命地挤压着自己的头,仿佛要把它按破似的。
秦晓慌了,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颈两侧,哀求道:“耀祖,我不逼你信我了,你要怎样都行,怎样都行……”
他的泪扑簌簌地落在黎耀祖的脸上,“只要你别再折磨自己,怎样都行。”
泪水的刺激下,黎耀祖张开了双眼,视线从秦晓的脸上移到颈间。
他倏地抬头吮住秦晓的颈,细细地舔舐,又用牙齿轻轻的磨,然后,齿尖渐渐用力,喉间有了吞咽之声。
刺痛之下,秦晓知道流血了。
他轻轻压下黎耀祖的头,让他在枕上躺好,颈部却一直贴着他的嘴没有移动。
他俯在黎耀祖的头侧,脸上露出欣慰地笑:“这个死法很合我意,你能记得,我真高兴。”
黎耀祖突然松口,半张着带血的嘴唇怔忡地盯着秦晓的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口中低喃着:“秦晓,求求你,不要再出现了。
我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看着复又睡去的黎耀祖,秦晓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从外冰到内。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为了这一丝希望,他没有撤到台湾,而是隐名埋姓的留在了大陆,又辗转来到北京。
当方大姐告诉他没有人来投奔时,他曾经绝望过,但又不死心。
四年来,他苦苦地守着那一线希望,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盼着黎耀祖能够出现,再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会毫无隐瞒地和他重新开始。
但是,这一刻,他彻底绝望了。
他在梦中都在忍受自己的折磨,自己又怎么敢在他的现实中出现?够了,一切真的该结束了,但愿有一天他能真的忘记过去的一切。
秦晓悄悄坐起,擦去黎耀祖唇上的血迹和满脸的汗水,帮他掖好被角,凝视他直到天亮。
天亮了,崭新的一切就会重新开始。
黎耀祖醒来后,抚着自己的唇问玉珍:“他来过了?”
玉珍笑着反问:“谁?你太太吗?”
秦晓临走前交待过,不要告诉黎一新他昨天来过。
虽不明究理,但她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玉珍学会了查字典,也认了几个字,硬拉着黎耀祖陪他去书店买几本浅显易懂的书。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都避开那个地方。
今天,玉珍又把他拉到这里,还一再说,这家书店是天坛公园的共建单位,有什么紧俏书籍都为他们留一套,他们买书当然也要找人家。
一进门,黎耀祖的目光便悄悄逡巡了整个店堂,没有看到秦晓,放心之余心头却有一丝怅惘。
帮玉珍选了一套六本的看图识字,却发现少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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