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坐在床边的杌子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跟沈潆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姐妹。
她知道自家的姑娘心气高,一直对做妾的事耿耿于怀,也没有真的接受侯爷的感情。
但从侯爷对姑娘的用情之深来看,也许真的能做到从一而终。
那姑娘为何不能接受他?至于老夫人那边,以后姑娘生了孩子,分了府住就好了。
原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潆的注意力终于从谢云朗,转到了红菱说的话上。
她不是不知道裴延的好。
她当初被迫进靖远侯府,是为了避开霍六,就没想过要长久地待下去。
她想要的崭新人生,不是囿于内宅,困于一个男人。
她跟裴延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为了生存的权宜之计,没指望他会践行诺言。
可随着日久的相处,她渐渐现,裴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跟她一样重诺。
这次地动,他豁出一切地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这样沈潆倒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他无情,她可以拂一拂衣袖,潇洒地转身离去,开心地去寻找自己的天地。
可他的深情,如山一样地压着她。
她冰封的心正一点点的融化,两人的日常相处中,她逐渐找到了当初那种可以全身心托付的感觉。
但这无疑是危险的。
她无法相信,可以说是害怕再去相信一个人。
独守长信宫的日夜,她饮尽了孤独和辛酸,内心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和煎熬,最后郁郁而终。
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只想痛痛快快地活着,没想到又被命运推到了裴延的身边。
她明白裴延和裴章是不同的两个人。
可在厉王府的时候,裴章也对她很好。
尽管那时裴章的王位形同虚设,他们每日都要提心吊胆,但好歹过了两年恩爱的日子。
只不过裴章登上帝位之后,一切都变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姑娘,容奴婢说几句真心话。”
红菱帮沈潆掖好被子,轻声道,“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因何事顾虑,但您没有真心接受侯爷,想必侯爷也能看得出来。
可侯爷依旧对您毫无保留,说明他真的喜欢您,喜欢到愿意包容您的一切。
您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去试一试呢?您从前就说过,人生不要留下遗憾才好。
如果您错过了他,真的不会觉得遗憾吗?”
沈潆无言以对。
她说不清错失的遗憾和爱错的遗憾,到底哪个更多。
她只知道自己太脆弱,所以躲在一个坚硬的壳里,不愿意出来。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沈潆叹了口气。
接下来几日,裴延除了处理政事,不时地就往沈潆这边跑。
有时候给她弄来些吃的,有时候则是坐着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