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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侍卫此人最大的特点是沉默,第二便是忠心。
但凡与公主沾了边的事,从来都是不假思索去做的。
公主想要出宫看看,江侍卫就偷偷带公主出宫;公主想要学钟鼓司那些不入流的曲谱,江侍卫就自己去抄……红素曾经想过,就算公主想要摘天上的月亮,江侍卫怕也不会推辞,而是千方百计去做。
从公主九岁搬到长乐宫到公主十七岁大婚,红素与江侍卫共事整整八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八年的时间很长,可两人却没说过多少话,每句话还都是与公主有关的。
红素对江侍卫少得可怜的了解,还几乎都是从碎嘴的小丫头那里听来的。
以前听好些个小丫头背地里都说江侍卫剑眉星目,气质清俊,光沉默地站在那里都像一根坚韧不拔的竹子,怎么看都跟别人不一样,就连看着江侍卫练武的背影都会羞涩地赞一句宽肩蜂腰。
当时的红素听了这话还觉得好笑:什么坚韧如竹?竹子是什么?不就是一根不通人情的木头吗?还什么宽肩蜂腰?真是一群不害臊的小丫头!
后来到了选驸马的那年,也不知怎地江侍卫就被调去了太子仪卫队,连声招呼都没跟公主打,也算得上是不告而别。
后来又听人说调到太子身边好像是江侍卫自己的意思。
公主还消沉了好些时候,直到大婚前夕才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红素那时候比不得现在沉稳,当时听说江俨不告而别,跟太子毛遂自荐被调去了太子的仪卫队,她还嗤之以鼻忿忿不平,暗骂江俨就是个蝇营狗苟的小人!
后来公主嫁到了徐家,再不提起江侍卫,五年间也从未有过交集,红素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再后来红素在宫外头见的事多了,想起江侍卫的调动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像江侍卫那样清心寡欲、冷心冷情的人,怎么会是蝇营狗苟之徒呢?
可是江侍卫离开公主身边都五年了,如今怎么又回来了呢?
察觉到自己想远了,红素止住了思绪。
这事是承昭太子的命令,公主又没什么意见,她一个婢子瞎操什么心?
整理书籍,算是个苦差事。
前两日小太监们把受潮的书放去暖阁烘书的时候,书都被弄得乱了套,类别书目顺序全无章法,如今只能一本一本地排列。
可江俨一点都不想喊几个识字的小太监来帮忙,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整得久一些,细致一些。
但凡其中有泛了薄黄的旧书,江俨就慢慢翻开,一页一页地看。
这一页她写了些字,是她的所思所悟;那一页用浅墨勾住了一句话,特意画了个圈,想必她是不认同那句话的。
再翻一页,边角处画了一只蜻蜓,旁有一只机灵的小猫崽儿歪着脑袋,眼也不错地盯着那只蜻蜓看,伸出爪子似是好奇。
简单几道墨线便勾勒得栩栩如生,让人不禁莞尔一笑。
想来是她读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无趣,就小小走了个神。
江俨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纸,舔了墨想把那小小的猫戏蜻蜓图拓下来。
可他从来没学过画画,一连画了好几次,纸上只留下一团乌黑的墨线,只勉强有个猫的形状,那蜻蜓画得完全不像个样。
江俨叹口气,把画坏的纸揉成团塞进袖口,继续翻看这本书了。
翻到那本书最后一页,里面竟夹了一朵花,花已干枯褪色,蕊丝细长,夹在书上像一把小扇子——原来是一朵夜合欢,可惜在书页中夹了多年失了颜色,却不知曾经是怎生的娇艳欲滴。
江俨忍不住把书捧高,鼻尖凑近些许。
花早已失了香气,鼻端只有经久不散的淡淡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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