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经成了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们竟还不放过他!
徐肃越想越气不过,这时候索性破罐子破摔:“哼,这京城徐家是我徐家老祖宗留下的地方,凭什么要我们离开?”
方老爷子重重一拍桌案,怒喝道:“竖子无状!
老夫好言相劝,却还如此不识抬举!
给我滚!”
方筠瑶赶紧小声劝道:“祖父息怒!”
两人吵得太厉害,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缩着脖子像只鹌鹑。
方老爷子听到她说话,顿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人,沉声质问:“丫头你来说,你是要跟着这人还是要回方家?”
方筠瑶瞪大了眼,不是在说徐家么,怎么一下子扯到她身上了?还没等她想清楚,徐肃已经用力握了她手,大跨步走了。
方筠瑶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力气,使劲挣脱他的手,扭回身痛声哭诉道:“祖父大人,我们虽未行礼,可我早已把他认作是我的夫君了!
乐儿都已经是两岁大的丫头了!
如今我腹中又有了他的孩儿,就算陛下年后要惩罚徐家,无论如何筠瑶也是不会离开的!”
泪花中的为难恳求之意太明显,亮晶晶地看着方老爷子,像抓住了最后一把能救命的稻草。
却在看到方老爷子冷冽神色后的瞬间,那希冀恳求都熄灭了,眼里闪烁的光点飞快地消失了,只有两道泪痕晕开了胭脂,更显得狼狈不堪。
筹划谋算了大半辈子的方老爷子心防甚重,可这眼泪就像一匣子钢针一样,字字戳心,戳得他心口疼。
方老爷子记不太清了,当年青廷带着他后来纳的平夫人——带那个边城女子回府时候是怎么求他的?不,应该不是这样声泪俱下的,他最疼爱的孩儿怎么可能做出这般有损仪态的事?
是了,是青廷纳的那个平夫人罢?那女人哭起来,好像也跟这丫头一样梨花带雨的。
如今徐肃和方筠瑶两人这一个哭求、一个气怒,仿佛和曾经的场景重叠了一般,看得老爷子心神恍惚。
方老爷子心尖微苦——当时若是答应了青廷,就好了;当时若是答应了让那女子做他的正房夫人,就好了;当时若不是自己毅然决然地要断绝父子关系,就好了。
他记得就连青廷生前最后一次进京述职时,好像他说得还是“你来作甚?”
“你回去蓟州吧,老夫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方老爷子唏嘘一声,如果那时候让青廷进门来就好了。
就算老天爷注定这孩子的命数止在蓟州,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能有个正正经经的告别,总是好的。
直到如今,他都没来得及告诉过他最亲爱的孩子,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大的气和怨也该消散了。
他不过是被结了仇的亲家骂得失了脸面,拉不下脸来跟儿子和解。
可青廷这些年每月从蓟州寄来的书信,每一封他都认认真真反反复复读过许多遍的。
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现在想说也没人听了。
他这送走黑发人的白发人,连儿子的尸首都没见着。
剩下的那座衣冠冢,他也不想去看。
方老爷子神情疲惫,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他撑着椅子站起身来,声音苍老感慨道:“丫头先在府中住着罢。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你一个未嫁女住到徐家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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