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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似乎是保全通知这里有人,所以母亲连络了他,他只告诉母亲要她放心,他把参展的图画好就回家,也没有特别解释他为什麽要待在父亲特别不喜欢他去的奶奶家。
他头一次不在意父亲会怎麽想,满脑子都是想画出他最满意的桔梗。
他唯一多做的一件事,是把那两颗种子塞进培养皿里,再把培养皿塞进冰箱,然後把冰箱的温度调到最低。
他看过火絮的资料,上面写著它是在寒冷严酷的气候下生长的,越严苛的环境越能适应。
他看著那个培养皿,像是喃喃自语地开口,「让我看看你有多坚强吧。
」
然後关上了冰箱,就不曾再去看过它。
就这样日夜不分地拚命画图,直到今天他看著最新一幅的作品,终於感到满意,也应该可以赶上明天一早的截止日。
上川哲也看著自己满身颜料又脏又乱的模样,让母亲看到大概会吓坏。
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油彩,正想著要把这幅画给装起来,一回头却看见狄奈特站在那里,他怔了半晌想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的时候,狄奈特笑了起来,朝他走近。
「我本来不想叫你的。
」
狄奈特走到他身前,看著上川哲也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好像刚认识的那一段时间,他总是常常看著自己就发呆,而那段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
狄奈特只是伸手紧紧的抱著他,像是抱怨似的喃喃自语,「我都睡不著……」
从上川哲也走的那一天起,他就无法入睡。
他在家里一直静不下心,不管做什麽都是,白天静不下心晚上无法入眠。
过了二星期之後他终於意识到自己在等上川哲也回来,而这样盲目的待在家里等,人也不会突然出现。
他很少去反覆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事,是不是说错话,可是那天之後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开口说了喜欢他,或是希望他留在身边的话,是不是他就会留下来了?
是不是他就不会需要跑到这麽远的地方来冷静,需要一个没有自己的空间才能画画。
他一直想著他会不会就这样不回来了,又想著他大哥说过的话,如果他听了他大哥的话,决定离开自己,又该怎麽办?
他有办法一如往常的想著如果这样对他比较好的话,他有权放弃自己吗?
但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法接受,不知道为何却越想越气的去搜寻他那天叫的车,确定他奶奶家的地址後开车直冲了过来。
门口的保全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他闯进了屋子里,寻到了夜晚还亮著的日光室,许久没有人照顾的花圃里各种植物枝叶荗密,已经如同一个小树林一般,他缓缓的走近,终於看见了上川哲也。
一头一脸全身都是各色颜料,认真专注的盯著他的画布。
他在绘画的时候是那麽从容自在,看起来那麽快乐,他不明白他父亲一定要他去拿一个奖的理由在哪里,明明画画对他来说是这麽快乐的事。
他只是一直盯著上川哲也,而他专注到没发现有人一直在不远处盯著自己。
直到他似乎完成了画作才注意到自己。
「你怎麽会在这里?」埋在他胸口半晌,上川哲也才抬起头来望著他,在惊讶过後,他笑了起来。
那是温柔而美丽的笑容,是打从心里喜悦而开心的笑容。
狄奈特凝视著他许久,他记得这种笑容,他也曾经在路雅脸上看到,当时路雅看的不是他,而上川哲也却是确确实实看著自己的。
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记得修和路雅是那样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自己,记得冰冷而寂寞的宇宙,记得飘流的恐惧。
但是现在望著上川哲也,他却头一次庆幸自己活著,得到修和路雅已经得不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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