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云自我厌恶地睁开眼睛,拿起夹在报纸上的挂号信,往床边走。
取暖器一直开着,房间依然冷冰冰的,被子摸上去有点潮。
他不管不顾地坐下去,把信封撕开,里面是一本《戴望舒诗集》。
肖重云从来没有买过这本书,他撕开塑封袋,里面突然滚落出一些小香珠,柔软而具有弹跳力,瞬间就在消失在地板上。
香气。
那种香气。
就算他躲进百花盛开的幻嗅花园,封闭起高墙深院,那种香气只要一出现,一切就骤然瓦解。
这种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避之不及,挥之不去。
固体香水,那些柔软的小珠是固体香水——肖重云刚刚意识到这些,就头晕目眩。
热,热得空气仿佛燃烧起来了。
炙热仿佛要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焚烧殆尽,恐惧从意识深处潜回,痛苦的岩浆自深渊深处喷涌而出。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本能地渴望冰凉,哪怕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后脖颈,都让他感到无比安慰。
书落在地上,他抓着床单,脸埋在枕头上,小臂的肌肉紧绷着,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冬天细密的汗水渗出来,已经把衬衫和羊毛衣湿透了。
一双手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了片刻,然后有人在床边坐下来。
他取药箱时太着急了,没有开灯,也没有注意到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是不是坐着别人。
是不是早已有人登门入室,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现在已经太晚了。
张文山坐在他身边,把他抱起来,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伸手,冰凉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他外衣的扣子。
他低头亲了一下自己弟弟冰凉湿汗的脸颊,低声笑了:“仿香的平局,做得真不错,我还漏了你在香水学校有信得过的同学。
哦,对,还有一位学弟追求者。”
肖重云没有过多的挣扎,他蜷缩在炙热的恐惧中,为了那一丝丝的冰凉,甚至主动配合。
可耻而可怜,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害怕那份黑暗,而张文山依然是黑暗中唯一的安慰。
为了那份成瘾的安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的学弟非常关心你,还专程问过当年的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呢?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说过。
我想想看,去死吧,真恶心,滚开,不要脸……全家火葬场?哈哈,全家火葬场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诅咒了。
当初你拿着刀冲过来,让我去死的画面,是我一生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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