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慕才不管他谁得睡不着。
“韩令秋并没有展现出他真正的实力,我之前看过他校场比武,或许是为了感谢吴盛六的知遇之恩,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刻意隐藏他的身手,屡屡败在吴盛六手下。
今日他出鞘架在我脖子上的反应,可比他校场比武快了不知多少倍。
他自丹支而来,鬼王殿下可知道丹支王庭下,有个机密组织,叫做‘天知晓’?”
“人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大多不关心。
不过既然是机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贺思慕悠然道:“你和丹支王庭有什么关系?”
段胥笑笑,并不答贺思慕的话,只是接下去说道:“天知晓向来神秘,专为丹支王庭培养忠心不二的死士,这些死士往往穷尽人之潜能,十分强悍,而且每年只培养一人。
我猜韩令秋失忆之前,应该是天知晓的人。”
猜?他可真是太谦虚了,贺思慕心想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猜出来的,她跟着段胥和韩令秋一路听了他们的对话。
段胥多半以前就见过韩令秋,应当和韩令秋还很熟悉。
“所以呢?你觉得他并非真的失忆了?你怀疑他就是内奸?”
按道理说去朔州接她遇伏,粮仓失火,劫粮被围,每件事情都与韩令秋多多少少有关。
而他丹支人的身份,和自称失忆的情况都令人怀疑。
在劫粮被包围之时,胡契人要留段胥和韩令秋两个活口。
段胥是主将自不必多说,韩令秋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尉,丹支要活捉他做甚?
若韩令秋是奸细,那么胡契人下令不伤他便也有了解释。
段胥皱皱眉头,他双手交叠,漫不经心地十指相扣再松开:“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确定了。
鬼王殿下定有一番好戏看。”
贺思慕心想,这可真是好一番约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废话。
段胥以一声叹息干脆利落地终结了话题,大大方方地脱去外服只留单衣,然后一掀被子躺在了床上,他望了贺思慕一会儿道:“要不要分一半枕头给你?”
贺思慕枕着自己的胳膊,淡淡道:“夜半三更,一只恶鬼躺在你的床上,你就不害怕?我可是吃人的。”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
这么看,我们算是同行。”
段胥笑着说道。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
段胥四书五经背得倒挺溜,可见榜眼应该是自己考的。
不过孟子老人家虽不喜欢战争,可也不至于把将军和恶鬼相提并论。
不过这世上,生老病死,战争兴亡,哪一件不吞噬无数人命。
或许恶鬼食人,相比之下竟显得微不足道。
贺思慕看着段胥慢慢闭上眼睛,因为失血和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印在昏黄烛火之下,他的呼吸平稳,微微吹动脸上散落的碎发。
她伸出手指去放在他的鼻子之下,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那传闻中气息吹拂在手上的感觉,温热的感觉,什么都没有。
她能看见天地之间的风,能够预测最细小的气候变化,但是却不能感受。
便是这般段胥也没有被她惊醒,睡得很安稳,贺思慕低声说道:“没一句真话,这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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