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胥沉默了一瞬,唤道:“令秋。”
韩令秋走上两步,他喉头哽了哽,轻声道:“我听说幽州遇险的事情便赶过去了,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救到沉英。”
那个孩子叫了他四个月的韩大哥,算他半个徒弟,最后却死在了他面前。
就差一步,他早去半个时辰就能救下他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血的令牌,交到段胥手里,道:“沉英死前让我给你的,他说……他没有食言,你的愿望,他守住了。”
段胥看着那个染血的踏白军令牌,恍惚间想起他还是踏白军将军时,沉英说过他以后的愿望就是要保护他和贺思慕,他只觉得是孩子话。
但是沉英当真了。
甚至于死后执念仍不能化解,变为游魂,出现在鬼册之上。
段胥握着那个令牌,身体晃了晃便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
周围一阵惊呼,韩令秋扶住了他,他握住韩令秋的手,抬起眼睛望着韩令秋道:“这个令牌,你拿着。”
韩令秋怔了怔。
“踏白军将军战死,将令牌托付给沉英,沉英又托付给你。
你原本就曾经是踏白军将军,现在,你仍然是。”
韩令秋红着眼睛,低声道:“你知道我……”
“我相信你。”
段胥说道。
韩令秋沉默一瞬,从段胥手上拿过踏白军的军令,俯身道:“是,段帅。”
段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擦擦嘴边的血,指着地图道:“看地图。”
“如今青州已失,丰州丢了一半。
幽州虽然还在,但是之前一战损失惨重,且敌人攻势猛烈。
让孟晚派一万肃英军去支援,从齐州过,问赵兴要半年的粮草。
丰州和青州那边先佯装不敌撤退,把丹支军引到禾虞山东侧谷地,吴盛六带人从后面包抄过去围敌,力求全歼。
若能全歼则趁丰州兵力空虚,夺回失地。”
烛火给段胥苍白的脸染上几分暖色,他指着地图一一排布,令丁进和史彪通知各地驻军。
“赵纯死的事情先不要声张,待吴盛六包围成功之后再说。
最近这段时间随机应变,统率全局之事丁进你来,但是命令通过史彪的口而出。
最近南都形势复杂,丁进你有家人在南都,行事小心些。
北岸的将士大家都相熟,我这番排布下去他们心里便有数,自然会听你们的。”
听到这话史彪有些惊讶,他问道:“段帅,你不留下来吗?”
段胥有些疲惫地低下眼睛,揉揉太阳穴:“我没有任命,私来前线已然是死罪。
今日我在这里的事情你们绝不能声张,我得回南都,请皇上下旨重新任命我为帅。”
史彪十分气愤,眼看就要把那大逆不道之言再说一次了,便听段胥道:“我不想和朝廷自相残杀,将士们很多人的家乡也在南岸。”
顿了顿,他苦笑道:“我的家人,也还在南岸。”
段胥回到南都的时候,南都正在下雪,积雪刚刚到了脚踝这么深,天色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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