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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期见两人说话时,阮流珠的神情是少有的轻松自然,话里头虽仿佛带着嫌弃,可这一听,便知不是真嫌弃。
流珠待人向来客气,很少与人这般玩笑,眼下她这般亲近的态度,令徐子期暗暗上心。
那操刀鬼萧奈话音刚落,抬眼见得眉眼清冷的徐子期,并不意外,只是温声道:“这位便是徐小将军吧?大郎自小从军,在外征战十余年,每时每刻都在保家卫国,实在是少年英雄,着实令萧某敬仰。”
萧奈作为汴京府的捕头,消息自然再灵通不过。
徐子期拱了拱手,只与他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随即便迎他入府。
萧奈也不曾多加耽搁,流珠说让他烤一会儿炉子,暖暖身子,喝些屠苏酒再走,萧奈连连推辞,面上虽仍是一派笑意,可却看得出来微有急色。
萧奈是否有妻室子女,又住在何处,这些流珠都没听他说过。
这人有种不令人讨厌、也不易令人发觉的精明与圆滑,与你闲聊时仿佛什么都告诉了你,但你稍后再一回味,却又觉得他什么要紧的都没说。
如今看他难得有些急切地离开,流珠只猜测他是急着回去与家人团聚,便也不好强留。
萧奈脚步匆匆地去了看押柳莺的小院,与弟兄交待了几句,又笑着给了下属一个丰厚的红包,随即便起身离去。
他刚一离开,那小捕快便急不可耐地欲要拆开红包,谁知刚一动手,便见蒙蒙夜色中有一双清泠泠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黑眸正盯着自己。
捕快一惊,连忙将红包塞入怀中,刚把手按在刀柄上,却见那人从黑暗中缓步而出,面上笑意温润,道:“小哥儿不必紧张,是我徐某人。
这天寒地冻的,小哥儿你衣裳单薄,若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特地带了些屠苏酒过来,好让你暖暖身子。
这是药酒,小孩子都能喝得,你喝一些,也必不会误事。”
屠苏酒确实很难喝醉,喝了还能强身健体。
那捕快松了口气,笑呵呵地接了过来,打开塞子,一口接一口地抿了起来。
徐子期状似无意,长身玉立于皑皑白雪之中,温声道:“方才那是你们的头儿?”
捕快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只是道:“是,人称操刀鬼萧奈,我们这些下边儿的,都唤他四哥。”
徐子期又不露声色地问了些话,那捕快却嘴严得很,什么也不曾多说。
徐子期心下了然,知道那萧奈多半是个驭下有方的主儿,便不再多言,只说要进院子里,和柳莺说几句话儿。
那捕快受了他这酒的好处,便让开了身子,徐子期谢过之后,与他耳语一番,那捕快眼睛一瞪,惊得不行。
徐子期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大步跨入院中。
柳莺此时正孤坐屋内,对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满脸厌腻。
她被囚已久,又因为妊娠反应的缘故,身子并不舒坦,脸色苍白,看上去潦倒的很。
她肚子虽大,脸却瘦的脱了形,那一双原本带着些媚意的眼儿此时显得有些凸出,眼白多过眼黑,眼神似鬼一半阴沉。
见徐子期掀帘进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柳莺心上微动,又想故技重施,像勾引徐道甫那般挑逗这徐子期,谁曾想徐子期却冷笑一声,遽然踹翻旁边的椅子,紧接着啪的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无甚装饰,稍显古旧,却带着肃杀之气的匕首,拔鞘而出,寒光立现。
柳莺吓了一跳,欲要尖叫,却被徐子期一把扯到身边,单手死死箍住她的嘴,如毒蛇吐信般在她耳边低声道:“敢叫,我立刻杀了你。
你是背着人命的死囚,我是大胜而归的功臣,你说,官家保谁?”
柳莺惶惶然地闷声道:“妾懂,妾懂。
不要杀妾,不要。”
她双目大瞪,“妾的孩子还在,是你爹的孩子!
是你的亲弟妹!”
徐子期略显厌恶,稍稍松开了捂着她口部的大手,随即低笑着道:“今日,我便是来审这一桩糊涂案的。
这等哑巴亏,阮二娘她有闲钱,吃了便吃了,我是个穷鬼,可不想再养个干吃饭的。
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是不是我爹的?你若说是,我老实告诉你,我何必再养个与我争家产的,现在就捅了你。
你若说不是,我便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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