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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微之强自撑着,不敢避开,心中却暗自道:若不是官家急着召他,他早吸上阿芙蓉了,一吸那物,精神上便快活似神仙一般,文思如泉涌,理政的点子更是源源不绝——先前傅辛推下的那仗田策和均银法,都是薛微之吸了毒之后想出来的。
那徐明慧手里头没了药,薛微之很是难熬了几日。
幸而外使入京之后,那梨子国的外使为了多赚些银钱,拿了本国特产阿芙蓉膏,放在集市上卖,可来集市上买东西的,都不是富贵人家,虽然心里面好奇,可却不会对这东西掏腰包,梨子外使没办法,只好将价钱压低了些,可算是卖出去了几盒。
薛微之之前被徐明慧蒙骗,本是不知阿芙蓉膏的真名的,可他如今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听了奴仆说的梨子外使那药的效用后,他上了心,便试着去看看,结果一打开盒子,便喜不自胜,几乎是拿出了家中一半积蓄,将剩下的货全买了下来。
可惜他刚喜滋滋地搬了货回家,官家便叫人来找他。
薛微之已经在濒临发作的边缘,又想起之前在马球会上出的岔子,便想着拖一会儿,赶紧抽烟赶紧走,可谁知今日来叫人的,不是太监,而是禁卫军——还是徐子期手底下的。
那人被徐子期训得一点儿差错都不敢犯,直接提溜着薛微之上了车,把薛微之气得半死,可谁曾想到,进了宫后,还要受傅辛这番为难。
听了傅辛的话,薛微之身形一晃,连忙稳住,用力眨了两下眼,随即跪下,沉声道:“官家休急。
臣确实吸了外使那膏子,但是这膏子虽说有瘾,却实乃好物。
臣吸食之后,常有奇思妙想,情绪分外高亢,那仗田策等主意,便是臣在烟雾升腾间,灵光一现,想出来的。
若是官家有意,臣可以将家中膏子献与陛下,让官家也试试那药的妙处。”
他哪里知道,他先前从徐明慧手里拿的药,正是从傅辛那儿流出来的,辗转数番,才到了他手里。
傅辛听了他的话后,只沉沉笑着,搁笔起身,缓缓踱步至薛微之身前,低低说道:“既然如此,朕还要好好奖赏微之才是。
你提的那些政令,确乎用处不小……”
说着,他冷笑一声,骤然抬起蹬着黑靴的脚,猛地朝着薛微之的脑袋一踹,将他蹬翻在地。
金玉直等人一看,均是面色一变,心知傅辛向来自持,此时这般发作,必不会是毫无缘由,多半是出了大事。
果然,便听得傅辛声音近乎沙哑,对着颤抖得愈发厉害的薛微之,咬牙道:“朕竟误信了你在神思迷乱时提的鬼主意。
你薛微之,有甚大才!
比之纸上谈兵的赵括都弗如远甚!”
流珠远远听着,微微蹙眉,心里暗自猜测起来,知道必是薛微之先前那改革政策出了岔子。
那政策与明朝的一条鞭法多有类似,甚至还要更为偏激些,不出岔子倒是怪了。
只是这事儿,又怎能只怪薛微之一个?若不是傅辛急于立下功绩,在青史上重重留下一笔,又如何会只在朝臣间商议月余,便草草推行?
她垂着眼,勾了勾唇,但听得傅辛又冷笑道:“你贪图一时爽快,服了那害人的膏子,还敢欺瞒于朕,说是生病。
你这病生得实在是好,榜眼郎在病中定下的法子,朕推行下去之后,弊病层出,惹得底下那些地方小官,用血写了折子,要朕修改成令。
朕召你,你说你养病,朕来来回回修改了数番,旧的毛病治好了,新的毛病又生出来,激得民怨四起——北面边关,开平、宥洲、饶风三城,相继投于北蛮,打的名号都是不满均银法。”
其实这北面三府,府尹带着百姓投敌的事儿,虽说与均银法有关,但也不能全赖在薛微之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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