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珂心疼如绞,紧紧抱着怀中不停发抖的躯体,将妹妹沾满了沙土的头拢在怀里:“总有一天会杀了他的……总有一天……”
看着夜空,黄衫女子面色从柔静变得惊人的坚忍。
夜空忽有一道白色的流星画过,坠落在北极。
和前朝空桑人一样、牧民们相信灵魂的流转和不灭。
天上的一颗星星,便对应着地上一个人的生命。
如今,是谁的生命滑落在夜空里?是……他么?那个曾给她带来初恋、也给整个村寨带来灭顶之灾的鲛人战士?居于荒漠的她一生未曾见过那样的男子:淡定温雅,从容安静,按弦的手似有无穷的力量,但他定是死了……在护着她们姊妹逃脱的刹那,她策马急奔、不敢回头,却听到身后如暴风呼啸的万箭齐发之声。
她本该恨这个鲛人奸细的,但在他归来的那一刻却完全原谅了。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张露着白骨的脸和那一双平静坚定的深碧色眼睛——甚或比那清雅高洁的容貌更刻骨铭心——那是她永远的爱人。
央桑在她怀中沉沉睡去,脸上犹自带着结了冰的泪水。
如果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要带着族人回到苏萨哈鲁,杀了那个冰族少将,为父亲、为所有族人、为……冰河报仇!
“那时候我们赤脚奔跑,美丽的原野上数不清的花朵绽放。
风在耳边唱,月儿在林梢。
我们都还年少……”
暗夜里,嘶哑破碎的嗓子轻唱着童年的歌谣,那般纯净而欢乐的曲调,却已带了无法抹去的忧伤——
大漠的另一端是博古尔的边缘,再往前走一日便走出沙漠。
“星辰落下去了……”
老女巫昏暗的目光忽闪了一下,看着天际划过的流星,“星辰落下去了,带走了战士的灵魂。”
“西方的空寂城那边有人死了么?”
半夜醒转的红衣族长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心里猛的一跳、似乎觉得一个十分亲近的人离开了。
叶赛尔跳起来,撩开营帐走出去,面向西方站着。
不知云焕有没有在空寂城见到师父……以他的本事,想来女巫下的血咒未必能奈何得了。
但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下令做了手脚?叶赛尔轻叹了口气,抚摩着怀里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匣子。
“嗒嗒。”
匣子里那只手又在动,似乎急不可呆地想要挣脱符咒的束缚。
“急什么。
到了叶城,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就能让你出来了。”
叶赛尔屈指敲了一下石匣,眉间却有淡淡的忧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就是为了你,我们霍图部才被追杀了几十年。
你这个魔星,难道真的也是我们霍图部的救星么?”
“嗒。”
匣子里的手又跳了一下,答应似地敲着。
叶赛尔忍不住微微一笑。
“族长,那个女的醒了!”
耳边忽然听到族中妇人禀告,“族长的药真灵啊,全身烂成这样,居然还能活过来!”
叶赛尔露齿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虽然为了救这个水边昏迷的女人,用掉了慕湮师父留给她的灵药,但如果不是那女人有着极强烈的求生欲望,也无法从毒河里挣扎活命吧?
前日,队伍好容易遇到一个绿洲,正准备去坎儿井里汲水的时候,却发现水边倒着无数的动物尸体,周围还有驻军刚撤走的痕迹。
她小心地试了一下水,发现里面充满了剧烈的毒素。
到底怎么了?难道沧流军队竟要将整条赤水都变成毒河?虽然莫名所以,但还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女族长立刻下令所有族人结队离开。
但在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她发觉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右脚。
一只溃烂得露出白骨的手紧紧抓住她的鞋子,一只沙羚的尸体挪开了,尸体下一双碧色的眼睛抬起来,暗淡无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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