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狡猾地笑了笑,“我运气很好,都活下来了。”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夏侯潋是一个狂妄的赌徒,每次下注都付出所有,成则存败则亡。
可沈玦没有夏侯潋那样的勇气。
他在泥泞的皇宫里待了两年,两年的时光,磨光了他所有的锐气,拔除了他所有的傲骨,现在的他卑微如蚁,竭尽全力才获得一丁点的权力,能支使乾西四所的一干太监宫女,可他连魏德的衣角都没有见过。
他拥有的太少,所以他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甚至不惜折弯傲骨,曲意逢迎。
“你的运气不会总这么好的,”
沈玦低声道,“你娘呢,她不管你吗?”
夏侯潋眼神闪了闪,扯出一抹苦笑道:“我都十四岁了,大丈夫立天地,岂能躲在娘亲怀里当娃娃?”
夏侯霈哪都不靠谱,只有杀人靠谱,生了个儿子像没生似的,让夏侯潋野草似的瞎长。
那次从西域回来救了夏侯潋,她就没影儿了。
夏侯潋的伤是自己养好的,刺杀也是别人带着去的。
说不怨太假,夏侯潋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把眼眶里的湿意逼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哭鼻子。
沈玦看窗外天黑了,便道:“天晚了,明儿我还有差事,先回屋了。”
“少爷,我能不能去你屋睡。
这儿实在太臭了。”
夏侯潋拉住沈玦的衣角,苦着脸说道。
“不行。”
“少爷,我都这样了,万一我晚上被熏死了怎么办?或者我要是突然伤口迸裂,流血而死,这可怎么办啊?”
沈玦冷笑,道:“我觉得你能活成千年大祸害。”
“少爷,你行行好吧!”
夏侯潋挣扎着爬起来。
沈玦无奈道:“行了,别乱动,我来扶你。”
沈玦让夏侯潋到他屋子上炕睡好,自己去净房重新洗澡。
夏侯潋缩在沈玦的被窝里,鼻尖是沈玦身上特有的味道,好闻得紧。
方才那个屋子简直要把他熏晕过去,还要忍受肩膀剧烈的疼痛,简直是灭顶之灾。
沈玦的屋子没什么装饰,简简单单的几张桌椅,一张伶伶仃仃的架子床,单调得不近人情。
夏侯潋是个爱热闹的,屋子里总要摆些花花草草,每日瞅着它们鲜艳的颜色心里也能亮堂几分。
沈玦不兴这些,越素净他越喜欢,过得像苦行僧似的,冷冰冰的没有味道。
沈玦自己很满意乾西四所,住在这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必像别的宫苑里的太监一样睡大通铺,这里的太监少得可怜,三进三出的宫室,屋子比人还多。
他洗好了澡,披着头发走出来,那一头青丝黑得发亮,泼在洁白的亵衣上像宣纸上的墨汁,细瓷一般的脸庞被衬得更加苍白。
夏侯潋往旁边让了让,沈玦钻进被窝,睡在他的旁边。
夏侯潋看着他,沈玦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蝴蝶的翅膀。
“想问什么?问吧。
你都快在我脸上看出两个洞了。”
沈玦低声道。
被猜中心中所想,夏侯潋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缩,闷声道:“少爷,你怎么进宫里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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