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刀子,在裤子随意擦了两下,色厉内荏地看着裴元瑾:“少主可还满意?”
裴元瑾目光掠过他,在齐问心脸上轻轻地逗留了一下,才拉着傅希言重新回船上。
他一走,船上压力顿去,包括蒲英雄在内的众人只觉得呼吸都比刚才顺畅了许多。
陈德源遥遥地朝蒲英雄拱手,然后下令让船队重新启航。
蒲英雄阴沉着脸,目送陈家船队意气风发、全须全尾地离开,此时,江面上漂浮着残骸,全部来自自己的船。
齐问心还在旁边叨叨:“坏了四条船,回去怎么和二当家说啊?”
蒲英雄阴恻恻地说:“你是帮主,当然由你来说了。”
“我可不管。”
齐问心惊恐地一甩袖,踮起脚跑了。
蒲英雄看着地上被割了舌头的四个手下,咬咬牙道:“带上人,随我去见二当家。”
以二当家的性子,自己这趟定然是讨不得好的。
但在储仙宫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便还有原谅的余地。
至少,自己没有让储仙宫找上门来。
蒲英雄回去之后会有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傅希言他们自然不知,便是知道了,也会道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
傅希言发现这一年来,自己心态有了极大的改变,那个惊恐的杀人夜明明才过去几个月,可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如今的他,看着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哀嚎、惨叫,都已经可以做到了面不改色,心里依然还有些许不舒服,可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
遭遇白龙帮之后,傅希言便等待着长江双龙之一的巨龙寨“大驾光临”
,然而不知是不是惩治白龙帮时动作太大,走漏了风声,一向紧随白龙帮其后的巨龙寨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连往常那些打探、试探的小水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航路畅通,陈德源既高兴,又有些后怕,回想当初自己默许长江老鬼欺世盗名,踩着储仙宫少主的脸面贴金,简直是在刀尖起舞。
裴元瑾只要了老鬼一条胳膊,破了一块石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自此,他对裴元瑾的最后一点不满也释然了。
这也算是商人本色,发现记仇这件事只有风险没有利润时,那便不需要再记,平白浪费成本。
*
船临近江城水域,便能看到南虞水师在江面上巡航,到了这里,便已经进入南虞朝的范围之内。
傅希言有点小小的紧张,眼下的情况放到前世,他这也算是公务员未经允许偷渡出国了。
只是沿岸的景色与北周并无大不同,丝毫没有身在异国他乡的真实感,在失去了初来乍到的那一点子兴奋后,心情迅速恢复如常,依旧是该干嘛干嘛去。
因为他们一路搭的都是货船,虽坐得稳,但走得慢,且卸货点不在金陵,中途就要停船,故而陈德源派了快船出去,特意包了一条精致奢华的客船来。
陈德源这次邀请的态度极好,生怕他们以为自己慢待,解释道:“此船名为珍宝船,看着不大,但坐得稳,行得快,乃南虞达官贵人出行时必选之船,秦淮河上也有很多这种船。
”
作为一个蹭船的,傅希言自然是客随主便。
他与裴元瑾换了新船,很快就感觉到这船的好处与坏处。
好处是,的确舒服。
坏处是,容易堕落。
羊皮、狐皮、貂皮……但凡能赤脚踩的地方,都铺满了毛茸茸的皮子,也不管这天气是不是转暖了。
床也大了许多,目测有两米五的宽度,用的是黄花梨木,感觉搬到前世直接能进博物馆。
铜镜照着清晰了,傅希言看自己的脸不再是隐隐约约一团白面。
最夸张的当属茶室,除了茶,还有投壶、双陆等游戏器具。
怪不得陈德源说达官贵人出行必选,除了玩物丧志,的确没其他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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