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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头发披散,身上的白袍已不知飘落到了哪里,背脊上昨夜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血迹透过缠绕伤口的绷带渗透出来,在溪水中化成缕缕游丝般的红线。
但他却浑不在意,从溪水中站起身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握枪正待再战。
那人也不比赵云好多少,唇角带血,额头上也多了一道触目的血痕,发髻斜到一边,狼狈不堪地从溪水里站起来后,也学赵云的样子,伸手抹脸。
然而他涂在脸上的黑沙先是被汗水浸透,再在溪水中一泡,尽数都糊了开来,在这么一抹,一张脸上顿时变得黑白相间,斑斓交错,好似山中一只花斑巨猫,偏偏还瞪眼舞刀,极为好笑。
赵云见了他的模样,不由一滞,脸色连连变幻,带着唇角也微微抽动。
终于,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满腔的战意化作纵声大笑,一双精光湛然的眼中,满满都是前所未有的开怀快意。
那人本也要持刀再打,乍听到赵云的笑声,他浑身因剧斗而激得翻涌的热血尚未平息,生生被这豪气冲天的笑声逼得缓了一缓。
迷惘不解中,那人被赵云笑得气恼起来,眉眼一轩,正要发作,忽地瞥见自己满手掌上糊的黑沙,陡然想到自己现在的面貌。
他举着手掌站在齐膝的水中愣了片刻,随即头一仰,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面笑,一面随手将长刀往旁边一抛,弯腰捧水,狠狠洗了把脸:“痛快痛快!
好一条好汉,好一个常山赵子龙,算来,某与你还是同乡。
可惜此地空有溪水而无酒,如若不然,某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岂不更痛快!”
洗去黑沙,那人再站直身子,露出一张眉目清雅,鼻梁高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的脸来。
却没想到,如此粗豪刚猛的一个汉子,却是长了一副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的清秀容貌!
也难怪他要用黑沙涂面,若非刚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谁能想得到一个长得这样文文弱弱模样的人,能拿起沉重的宽背长刀,还和赵云战了个不分伯仲!
许是见惯了别人看到他真实面貌时的诧异表情,那人也不恼,向赵云一抱拳:“某乃黑山张燕,听闻白马将军将与袁绍战于磐水界桥之侧,特来相助,哪知道路上只耽搁了两日,就听闻了袁绍大败的消息。
因此,特来会一会一战定袁绍的常山赵子龙。”
“我道是遇上了何方英豪,竟有如此武艺,”
赵云眉峰微扬,也抛了长枪,还了一礼,“原来是黑山的飞燕将军。
公孙将军大军距此向南,快马半日可到,将军远来相助,云代主公先行谢过。”
“不去了不去了,”
张燕挥了挥湿漉漉的粗厚手掌,带起串串飞溅的水花,连连摇头,“某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讨便宜的。
白马公孙胜局已定,某若再去,倒像是不出力只讨便宜功劳的小人了。
还是下回,某直接去幽州上门拜会,堂堂正正,免得坏了黑山军的名头。”
说出来的话粗豪磊落,配上他那张清秀文雅的容貌,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黑山张燕,拥重兵数万,良驹千匹,驻于中山。
出身为贼,却审时度势,主动率众向朝廷递表请降,受封平难中郎将。
董卓之乱时,曾率部与各路诸侯一同出兵征伐,因其身手灵矫,武艺过人,在冀并两州之中,声威赫赫。
他成名远比赵云要早,又是朝廷亲封官位,但赵云也只敬他直率坦诚,人如其刀。
赵云虽然老成持重,但他一身技艺罕逢敌手,只要执枪在手,凛凛威仪自生,锋锐气势陡现,年少技高的傲气绽然如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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