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尚未及答话,就听内监宣道:“皇上驾到!”
知他返回,王珠不敢再言,恭迎出殿外。
透过帐幔我隐约见他伸手扶起王珠,携她之手近我寝帐,至我帐前时方才放开。
王珠本是美人,柔顺乖巧,我尚且喜欢,何况是男人。
他久未接近宫中其他妃嫔,现下对她有些眷恋亦属人之常情。
他至帐前才放开她的手,分明是怕我看见,心中仍是时刻顾及我之感受,但我发觉自己居然并不介意,或许是因王珠招人疼爱,或许是因她其实与我颇为相似——她心中最爱之人本不是他,却阴错阳差成为他的妃子。
物伤其类而已。
我服了祛风寒之药方才躺下,此时汗湿贴衣,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走近我身旁。
在东都宫苑中他多穿常服,今日一身墨紫锦衣,腰带有墨玉镶嵌,越发显得端庄威严,隐隐透出帝王之气。
这帝王之气能够震慑群臣,自然更能够震慑他身边之人,包括昭德皇后在内,宫中妃嫔无人不顺从在他的威仪之下。
我恐是唯一的例外。
昭德皇后温婉,贤妃稳重,裴昭仪美貌,郭盈纤巧,王珠温柔,宋若芷才华横溢,徐雁然妙解音律,我深知自己未必全胜她们。
但我曾经拒绝过他的爱慕,他费尽心机方得到我的真心。
愈难得到之物,往往会愈加珍惜。
他俯身下来,嘴唇轻碰我额头,感觉热度退下,方才绽放一丝欣慰的笑容。
王珠和蓝笺等人见此情形,己静悄悄退下。
他轻轻说道:“茉儿,朕欲将越国公主赐婚路维扬,你可愿意么?”
越国公主乃先帝代宗德妃萧氏所生幼女,年纪刚过十六岁,娇憨可爱亦属美人,与路维扬极为般配。
我堂兄系杨家长子,他依律处决堂兄,且日渐疏远我家亲族,我心中黯然神伤,他再明白不过。
路维扬系我嫡亲表兄,目前官阶并不高,若娶越国公主便为二品驸马都尉,乃是极大的荣宠。
我与路维扬亲厚如亲兄妹,皇帝将越国公主下嫁与他,是想对我略加安慰。
我轻轻咳嗽几声,说道:“皇上如此美意玉成,茉儿代表兄谢过皇上。”
他将枕边锦帕拿起轻拭我额头的轻汗,说道:“朕只要你开心就好。”
言毕又伸手抚我颈后,发觉我内衣己湿透,微有不悦道,“你身边之人如此不经心么?”
我忙说道:“适才蓝笺刚换过,我自己不愿再折腾了,皇上不要怪责她们。”
他见寝殿衣架上挂有一件浅碧薄绸衣,应是我代换衣物,笑道:“不劳她们,朕来帮你换。”
我吓得忙摇头坚决不允,怎能让他似奴婢一般侍侯我?但他执意如此,我只得相从。
他系好我衣带,眼中有赞许迷醉之色,低语道:“茉儿快些好起来,此后再无灾无病,朕不能一日没有你。”
我躺在被中故意逗他玩笑,道:“皇上这几日有她们侍侯,莫非还不够满意么?不知她们二人相较,皇上心中更喜欢谁?”
他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之色,佯怒道:“六宫妃嫔朕个个都喜欢,并无轻重之分。”
我见他生气,说道:“茉儿错了,不该如此问皇上。”
却因情急轻轻咳嗽。
他急忙拥住我道:“又如何了?你早该知道,又何必来问朕?你若是因王昭容和宋充媛不开心,朕让她们出宫便是。”
他曾有言宫中妃嫔若无所出,皆可放她们出宫去。
王珠若是与元庆余情深意重,不慕皇家富贵荣华,未必与元庆余今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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