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吃痛,多年征战练就的矫健肌肉全尽力展开,勾起身子抱住伽蓝,汗津津的脸艳如桃李尽发,“天!
……天边凶云恶兆不知应在谁身上,所以我在这里……这里有十八伽蓝,也有佛奴你,护,护着点我!
……对否……”
“你我是堂兄弟;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杀父家仇、有弑君篡位滔天国恨;在这清净佛堂里苟且,看不出除了罪孽深重,还能有什么,”
伽蓝继续冷笑,双目却被这纠缠十四年的孽缘逼出热泪,咬牙切齿发狠道,“护着你?……你还是指望着门外你那些爪牙吧!”
石韬闭着眼不住喘息,只是尽力将脸够到伽蓝耳边,一声又一声低唤着:“佛奴,佛奴……”
……
红生凑到伽蓝唇边,仔细听他断断续续念出的呓语。
掏?绦?——应该是人名吧?……涛?焘?韬?翻来覆去想,也只能是个男人的名字……
红生纳闷的坐起身,见伽蓝浑身是汗,掀开寝衣想替他擦身,却发现薄被下的异样。
梦着男人,却……
红生愣了愣,反应过来,扬手狠抽了伽蓝一巴掌。
死……死羯奴!
第八章藏蓝·巴陵夜雨贰
红生心口一阵闷堵,登时怎么看伽蓝怎么恶心。
他匆匆出舱,站在夜雨中狠骂自己——怎么又碰到这种人,这种人怎么尽让我碰上?!
直到蒙蒙雨丝沾湿他衣裳。
半夜晾在船头吹风总不是耍处,红生只得折回舱中,离伽蓝远远地坐下。
他在油灯下盯着伽蓝的脸,回想半年来他的言行有何可疑之处,却只想到二人相处时难免的磕磕碰碰耳鬓厮磨、懊恼不迭——总是自己不谨慎,竟带了个这样的人在身边。
难怪这羯奴那么能体察人意,原以为他是机敏,谁知竟是机敏过了头!
红生讷讷抚着发凉的胳膊,昏睡的伽蓝忽然动了一下,惊得他直往后退。
脑袋狠狠撞上舱顶,红生疼得一哆嗦,好歹也清明了些——他再不能与眼前这妖孽相处!
想到此,红生便想将伽蓝抛进水里了结干净,自己划船离开。
可一想自己又不会划船,何必费这个事——还是自己抽身干净,于是决定放伽蓝自生自灭。
红生立即动手拨拉包袱,谁知那行李竟沉得拖都拖不动。
他愣了愣,掉脸看看伽蓝,实在算不清他平日花了多少力气。
红生只得将包袱打开,挑了些细软另打个包裹,又将自己画的《洛神赋》珍之又珍的藏了,这才轻装离开。
夜空这时透着濛濛的亮蓝,勉强看得清路。
红生背着包袱跳上船头,哗一声撑开素罗伞,在细雨中回头瞥了眼黑洞洞的船舱,毫不犹豫的挑着灯笼离开……
伽蓝在梦中又挣动了一下。
梦里仍是那夜,他用最尖锐的痛楚和快感,将石韬刻划进他的生命。
灵魂是第一次真正容纳下这个人,不是只让他在自己心中映个镜花水月的虚影,是真真切切要将他融了、化了。
所以是无论怎样的啮噬、撕扯、碾磨、撞击,都不够,都不够!
十四年,他花了十四年丢盔弃甲,还是花了十四年鼓足勇气?分不清,算不清,十四年的烂账,哪里算得清!
眼中又涌出热泪,他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身下人如此强韧,他花了这许多力气,还是咬不死他、扯不碎他!
真不甘心,看他仍旧完完整整在自己眼前虚晃,在汗如雨下中不知死活还露出最完满的笑,真叫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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