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阵子我一直都在琢磨,能够做些什么来使你开心,你看再过几个月,你的一年孝期就满了,到时娘就在五姓之中,为你寻一门亲事,可好?”
安永听了母亲的话,整个人顿时懵了。
当初崔永安一直未娶,一是因为与司马澈的私情,二是因为朝野上下皆知他是禁脔,只等大长公主及笄,便是当朝的驸马。
及至尉迟奕洛瑰攻破新丰,司马澈被俘,大长公主殉国,妹妹崔神爱自戕又令他服丧一年,自己的婚事才被耽搁到今天,这些安永背地里早已打听明白,却没料到母亲会在这时提起自己的婚事。
“如今天下丧乱未平,崔宁也无心成婚……”
安永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希望能打消母亲的念头。
他实在不想在这多事之秋娶妻,何况自己的性向,难免会害了一个好姑娘。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崔夫人听见安永推拒,立刻不以为然地反驳,“世道再乱,也碍不着你娶妻,就算是那皇帝……于情于理他也没法阻止!”
安永心知母亲的固执,当下也不敢与她顶撞,只能低着头默默不语。
直到辞别了母亲走出中庭,他才皱着眉长叹一口气,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在这样一个时代,娶一个陌生的女子为妻,然后被迫留下自己的后代——实在是件太可怕的事。
如何才能够合情合理地逃离世俗呢?
安永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庭院,才脱鞋登堂,就被告知宫中的使者送来了奕洛瑰的赏赐。
他的眉顿时蹙得更深,孤立无援地站在堂前,看着使者将一方漆盒送到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地打开。
漆盒中放着一根花枝,粉色的花团缀满了枝条,勃勃盛放着,看得安永手脚冰凉。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盒中取出花枝,却发现手中的分量比想象中更沉,原来那枝条的末端,还用红缨系了一枚玉瑗。
天子召人以瑗。
安永只得苦笑:“官家何时如此风雅?”
他如今已谙熟此道,于是从身上佩的组玉中解下一枚玉玦,轻轻放入盒中,令使者回去复命。
当夜宫中便传下急诏,令安永即刻入宫面圣。
通明的金殿中灯火煌煌,御榻上正怒不可遏的那个人,在看见安永跨进大殿时,立刻甩手将一枚玉玦掷向他,玉玦正正砸中安永的额角,顿时让他的鬓边血流如注。
“崔永安,你好大的胆子!”
奕洛瑰气冲冲地走下丹陛,一把拽住安永的衣襟,瞪着眼问他,“这玉玦,是你送的?”
“草民得陛下垂青,诚惶诚恐,只能奉上玉玦一枚,不敢以微贱之身……朝见至尊。”
安永低垂着双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任由奕洛瑰冲自己发泄怒气。
“微贱之身?”
奕洛瑰见安永进殿后一直低眉顺目,一时难免会错了意,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再开口时唇角甚至噙着一丝笑意,“你故意这样说,是在恨我没给你官做?”
安永捂着受伤的额角,无奈地摇摇头:“陛下您误会了。
年初工部的劳役犯乱,草民自知罪责难逃,甘愿从此退出朝堂,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是吗?你既无意做官,那还想做些什么?”
奕洛瑰故意凑近安永,鼻尖几乎擦上他的脸颊,暧昧的气息酥酥痒痒地吹入他耳中,“若是我不来就你,难道你真要装一辈子糊涂?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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