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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被湍急的洪水冲卷着,感觉到手腕正在一点点脱离奕洛瑰的掌心,而奕洛瑰的半个身子几乎已经泡在了江水里。
“放手吧。”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死而无憾,于是苍白的脸上由衷漾起笑来,温柔的笑容在雨中无比地潋滟。
“不。”
奕洛瑰想也不想就拒绝,趴在快要断裂成几块的堤堰上,咬牙坚持着。
“放手吧。”
安永又是一笑,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奕洛瑰——绝境之中,这是唯一的选择。
除此之外,那目光中还有千言万语,也一并被奕洛瑰读懂——这踏遍千山万水后的重逢,已经使他明白自己被骗得有多深、有多苦,可他依旧选择原谅,就像原谅过去他对他的种种伤害;并且,他还会继续爱他,这一生一世不变,以后的生生世世,也都不会变。
所以千般情愁、万般眷念,都汇聚在这一眼凝睇里;所以到了这一步,还是放手吧。
天可怜见,让他爱上这样一个人;天可怜见,这样的一个人,能够爱他。
奕洛瑰赤红的双眼里泛动着泪花,这一刻终于点点头,回给安永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好,我放手。”
说罢他五指一松,弃了身下泥泞的堤堰,双手紧紧握着安永的手腕,与他一并被浑浊的江水和泥石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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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尽头,时间再次出现断裂的空白……
残存的意识如一线游丝,轻飘飘地在黑暗中涡旋,直到穿过了一条漫长的隧道,方才重见光明。
安永在一片茫茫中睁开眼,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在晃动着,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才发现那是一个输液用的吊瓶。
所以,一切都是……一个梦吗?那真是好漫长的梦,请千万不要告诉他,答案只是一个梦。
眼泪迅速涌出安永的眼眶,顺着他的眼角淌出来,打湿了枕巾。
“你醒了?”
一道悦耳的声音惊喜地响起来,跟着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张护士的脸,“哎,别激动啊,一定要尽量保持平静,情绪波动得厉害不利于恢复的。”
于是安永只好忍住浑身的不适,费力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因为严重溺水,一直昏迷,还得了急性肺水肿,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啊。”
那小护士让安永镇静,嘴里却忍不住八卦,“唉,是新郎救了你啊,结果他情况比你更严重,喜事要变丧事了。”
是……沈洛救了他?安永的大脑迟钝地运转,不知道是溺水后遗症还是因为那个漫长的梦,只觉得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很陌生。
“脑死亡,新娘家已经不露面了,新郎家属还不肯接受呢……”
那小护士还没八卦完,就被巡视的护士长骂得缩起了脖子。
安永的身份,沈洛的家人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的。
家丑不可外扬,老两口原本指望结婚能使儿子收心,没想到婚礼上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被救男孩的父母不知道此中隐情,因此守在急救室外的几天时间里,一直跪在他们面前千恩万谢,陪着抹眼泪。
于是几个不眠不休的日夜过去,采访、慰问,还有感激的眼泪,逐步泡软了他们痛不欲生的心,也让他们想通了一些事——自家儿子不争气,陪着那个叫安永的男人一起作死,眼看命是要不回来了,这光鲜的名声可不能再丢掉。
也因此,当安永恢复行动力之后,由抢新闻的记者们陪着去看沈洛“最后一眼”
时,沈家人虽然恨得牙痒痒,却并没有胆量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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