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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梅侍妾身边也安排上人,暂时让陈嬷嬷回来。”
张顺德怔了一下,遂即点头应是。
梨园,是个有歌姬、舞姬,琴瑟笙箫鼓伎的地方,凡太子府宴客,需要助兴时,便由此处派出或舞姬、或歌姬以娱宾客。
这是她上辈子长居之所,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和厌恶。
远远就看见了爬过墙头的那株老梅的花枝,雪过,梅花开正盛。
兴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此刻再见梨园,不再厌恶,甚至有些想念,想念这里面妩娘给她的那点点温情。
妩娘,是这梨园的掌事儿,所有姬都归她管,上辈子初来乍到,因不屑与这些女人为伍,做了许多让别人厌恶的事情,说了很多错话,也因此让妩娘打断了很多根藤鞭。
她可是被花魁教导出来的,打小学怎么伺候男人,琴棋书画诗酒茶、歌舞都是情趣,都有涉猎,而其中她最喜欢的还是舞,但是好人家的女孩或妻妾怎能跳舞呢,于是当时还梦想着回去做侍妾、夫人、侧妃的梅怜宝死也不跳,自然是又被妩娘抽打了,对于不跳舞这件事就不那么轻拿轻放了,进了梨园不陪客那是失了本分,家姬就是用来娱客的,你不跳也得跳,不跳就打的你皮开肉绽,她死倔的性子啊,因此吃了太多的疼,但终其一生也没跳,坚守着那可笑的“好人家的女孩或妻妾是不跳舞”
的原则。
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陪了。
吃了鞭子,遭了皮肉之痛,虽得逞了,却依然被拉去陪客了,那这跳和不跳就没意义了,你跳,跳的好,跳的让宾客为你着迷,兴许还会被温柔以待,你死犟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受苦受疼之后,还是被睡了。
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真不知道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在坚持什么鬼东西。
进了梨园,一切都那么熟悉,最显眼的是偏东北角的那棵古梅,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壮,根茎虬结,苍青古意,树根下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枝蔓上只剩下红似血的梅花,一簇簇,一团团,随风飘落在庭院里,浓艳斑驳。
围着这棵古梅,四方庭院被一间间木室围拢了起来,中间的院子都用木板铺上了,头顶搭了天棚,如此一来,无论下雨下雪都不耽误排练新的歌舞,整个庭院都是姬们的舞台。
她们都是极喜欢在冬日练舞的,因为,冬,梅花开,风来,红花瓣飘飘洒洒而下,穿着仙逸舞衣的她们在这花瓣雨里跳起来,那么美,那么仙又那么妖娆。
在这里,她们只跳给彼此看,欢声笑语,流苏飘荡,宛若仙境。
然而,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她当时只看蓝笙跳,蓝笙是梨园的第一舞姬,第一美人,她看蓝笙跳馋的流口水都忍下了,坚持着自己愚蠢的没有指望的原则。
这辈子不了。
庭院里,廊子下,琴瑟笙箫已揍响,蓝笙领舞,群芳共谱一支《一剪梅》,这是冬日梨园姬们最喜欢练的曲子了。
解下狐裘,里面梅怜宝穿了一件桃粉斜襟窄袖袄,下头是一条白襕裙,绣着横枝红梅,正应和着这梨园古梅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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