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厝和谢无声在队尾,沈厝搀着他的胳膊顶着烈日往前蹭,谢无声被晒的眼神都要散了,说是被搀着,实际上半个身子都快要栽在沈厝身上了。
沈厝并不抱怨,用和他差不多的身形用力揽住他,他的唇上裂开深深的口子,可口子已经干涸,连滴血都润不出来。
沈厝渴的都不敢咽口水,他连舌头都变成了沙砾,磨着已经干涸的口腔,他也不去看谢无声,只拖着人步步向前,倒也不用怕后面的人赶上来拥挤,每个人都已疲累不堪,他们甚至没有抬头的力气。
正午日头最烈的时候,这只蹒跚前行的队伍,终于慢吞吞的找了个石壁挡阳的地方靠坐了下来,沈厝把怀里薅下来的树根还算鲜嫩的底部,挤出来一点点黏稠的汁水抹在了谢无声唇上。
谢无声缓了一会,才伸出舌尖去舔了舔那浓厚的草木香,沈厝见势,立马把手里剥下来的树皮塞进嘴里,把白色汁水饱满的根茎喂给谢无声,一颗树身上最嫩的部分,谢无声也花了好大的劲,才用后槽牙磨出了汁。
他们还没遇到河流,只能在这种干旱天气里硬挺着。
谢无声靠着沈厝,沈厝抱着他,他们都在祈祷可以在下一次停歇的时候遇到水源。
有些时候命不该绝是有道理的,老天爷降了一场雨,谢无声去小山洞里拖沈厝的时候,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全:“水,水,雨,”
沈厝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却从怀里摸索着藏起来的树根。
谢无声扑到他身上想咬他一口,对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却始终下不了那个口,他摇晃着人的肩膀,终于憋出来句:“下雨了!”
重要的话一说出口,后面的自然而然的也衔接上了,他兴奋的大喊:“下雨了!”
沈厝咕噜咕噜的爬起来,冲到外面,清凉的风,微暖的雨,滴滴砸在了脸上,他仰起头,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接水:“真,真的,下雨了。”
到处都是狂欢的人,他们闭上眼,张开嘴,用整个身体去接受水的滋润。
沈厝干涸的眼眶,重新变成了泉眼。
两个孩子,在这个世道又活了下来。
两个孩子,在这个世道上又活的艰难。
这群难民是往东边的大城镇去的,要走很远很远,远到离开干旱和瘟疫的距离,沈厝到哪里都是一副开朗阳光的模样,渴的说不出话了,看到有人要倒都是会上前扶一把刀人,谢无声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却并不会制止他的行为,只会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观察是否有人要围上来。
把人扶起来以后,他们又走了很长的路,晚上依旧是找了个山洞凑合,这边是戈壁,到处都有能蜷缩下一两个人的山洞,并且彼此间隔不太远,出点什么事也能互帮互助一把,沈厝脱下自己的鞋,又把谢无声的一起扒下,拿到洞口处啪啪的拍打着鞋面,到处里面的沙子。
谢无声奶声奶气的故作严肃的腔调:“你不要总是和别人接触。”
沈厝换了一只鞋啪啪啪的不停:“没事的,那个大婶我见了她好几次了,是个好人。”
谢无声重重的在他身后拽了一把,小脸板正:“谁之前不是个好人,我说过多少次你都不听,我们村原来难道不是好人,他们前几天还,”
谢无声到底是年纪小嘴快,说到这时,沈厝手上的动静都没了,他又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拽了一把沈厝的袖子:“我们太小了,保护不好自己,等到下一个镇子,村庄,就离开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