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无声跑的太快,宽大的袖子挂到树杈上,还不等他发现,便撕拉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谢无声顾不上看,他这一身特意为了沈厝校服而配的外衫转瞬间便划出了两三个拳头大的口子。
这条山路,谢无声下山为沈厝找药草要走,偷看完沈厝回去的时候也要走,这十几年间他来来回回走过成千上百次,闭着眼都能走到山顶的路,这次却看不清了。
模模糊糊的一点也看不清,谢无声踩到也可能什么都没踩到,他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的摔到在石阶上,衣摆下方粘了无数的泥土灰尘,几个时辰前,他下山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如今,膝盖前水似得布料洇出一团暗色。
谢无声手一撑,站起来便继续往镇魂殿跑去,镇魂殿守门的小弟子还没看清冲着他跑来,衣衫破烂,头发散乱的人是谁,大弟子的玉牌便被隔空扔进了他的怀里,结界自开,守门弟子揉了揉眼:“刚,刚刚,那是谢师兄?”
连发都不束,毫无姿态的是谢无声?一同守门的弟子往里看了看:“好,好像真是谢师兄。”
宗门要被灭了吗?怎么谢师兄都如此一副狼狈样!
谢无声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一路跑过来,在跨过门槛低时候扶了一把门框,才避免一头磕在全门上下的魂灯面前,他跌跌撞撞的跑到药修外门弟子的魂灯前,一盏一盏的看过去。
太多了,历来的魂灯太多了。
谢无声用脏兮兮的袖口在眼下擦出了黑灰,他一盏一盏翻过去,祈安,蘅阿斗,翟思,每一个都不是沈厝,他擦擦眼在擦擦灯身,在每一个名字上用眼用手去看,去感受。
翻了不知多久,谢无声惯性放下手里的灯后,又拿在了手上。
这次,他慢慢的,慢慢的用手擦干净那个名字,手擦不干净,便又用袖子,不止名字还有灯身,铜的灯身,谢无声从上到下擦的干干净净,然后脏兮兮的袖子又擦了擦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又慢慢吐出去,然后抬头,那盏小小的,坠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烛火,安静的在他的眼神下跳跃着。
谢无声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他扶着摆放魂灯的桌子下滑,瘫坐在地上,脸上似哭未笑,狼狈不堪,那盏魂灯被他捧在手里,宛若抱住了沈厝。
魂灯安静的燃着,未曾回抱谢无声。
谢无声甩出乾坤袋,灵石飘然而出,自行摆阵,谢无声以掌击胸,喷出一口泛着金色的心口血,他于阵法中心,进行大道推演。
诘问天道,询问天机,耗费的是修为命数,谢无声没有灵物为界,便以自身为道,他的眼睛,耳道皆蜿蜒出血迹,就连指尖都渗出血珠,只是开阵,谢无声的生机便断了五绝,他的修为不够,便以命数强撑。
“沈厝何在?”
“嗡····”
的一声,灵气震荡,天道未答。
苍梧的怒吼在门外响起:“停阵,分神推演,你不要命了吗!”
谢无声护着那盏魂灯,以手为刃,划破四肢,鲜血涔涔而出,于脚下溶成一汪,灵气从血液中分离,阵法明明暗暗撑不住几分,谢无声忽而魔气上涌,修为于化神突破至洞虚,他献祭全身,单膝跪地,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占沈厝身者,杀之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