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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上的瞬间,沈厝脚下一滑直接堕入深渊,他在天旋地转间只听到一声大喊:“沈厝!”
扑通一声,扑面而来的水流倒灌进了他的口鼻,沉重的水压压住了沈厝的心口,漏掉一拍的心脏令他惊慌失措的张开口,一串水泡自下而上漂浮上去,窒息感在瞬间攫取了沈厝所有的呼吸。
他被迫立刻咽下去了一口水,本能之下四肢用力,妄图划水破幕而出,挣扎之间手腕和脚腕的束缚却遏制住了他的动作,而奋力向上的头更是撞上了什么坚韧的物体,使得沈厝这一奋力之下,非但没有向上飘起,反而因着冲撞力撞出了一口他本就为数不多的气。
再次灌进来的水液浸肺,就连呼吸口都被迫注进大量的液体,沈厝视线变得开始模糊,挣扎的力气也迅速流失。
一个控制不住的想法漫上心头,他就要死了吗?他马上就要和在雪山之巅一样再次死去了。
好在这个不祥的念头还未被神志不清疯他完全理解,谢无声便从天而降,双手捞起困住他的囚笼,努力上游的同时将他整个托举出水面。
“沈厝,沈厝!”
明明一个术法就能解决的问题,谢无声却已经惊慌失措到忘记了自己的修为,他挣脱自己的困境一路寻来,在看到浮沉在水面上的衣角时,脑中轰然炸裂失去思考,只凭本能整个人便已经跳进了水中。
沈厝绝不能在他眼前再次出事。
他举着人上岸,空手撕开那个窄小的猪笼,他没发现自己抖的太厉害,被打磨光滑的木条都在掌心割出血痕。
把沈厝整个人从中扒出来后,都顾不上给他被捆住四肢松开束缚,胡乱的拂开粘连在面上的乱发,检查细小的口中是否有肮脏的堵物,就把人放在臂膀中,顺着穴位在背上去拍出沈厝呛进去的水。
谢无声紧张的拍拍看看,他被吓狠了,手上绵软无力的拍了几下后,沈厝却依旧毫无反应。
他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下了狠心掌心用力后,沈厝终于吐出一口水,他神志还未恢复,心肺便火辣辣的疼痛开来,逼着人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谢无声把人嵌在怀里,刚刚还知道救人,如今看着沈厝难受的模样却又手足无措起来,被水激的眼圈都红了,手下却也不敢再对沈厝多施一分力,就这么看着沈厝自己一口接着一口将水呕在他袖上。
那么瘦弱的沈厝,一点潭水便能把他溺死。
谢无声心疼的无以复加,沈厝伏在他的膝上,他半拢着对方的上半身,就这么静静的紧紧相贴,安慰着两颗共同受到惊吓的心。
幻境却并未结束,在谢无声拉起沈厝的地方还有一只漂浮的猪笼,岸上的人打着火把照亮了那一潭死水,有人在数到二十的时候,便向前去拉起那只外面坠满了石头的猪笼。
谢无声和沈厝眼力都不错,在笼子拖出水面的瞬间看清了里面的人,那是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头上还零散插着几只珠花的程家小小姐,把她拉出水面的人粗衣麻布,不过是个下人。
岸边站满了人,高高矮矮的,几只手把灯火之下明明暗暗看得出身形都是男人,而在后面的阴影处传来一声沧老的男声:“嫁还是不嫁?”
这个鲜活柔弱的女孩,在此之前大概是被淹过许多次了,此时不过短短的二十个数字,她便瘫软在猪笼里,乌发遮面,蜷缩在一起的身躯已经看不出起伏了。
那些乌泱泱伫立在此处的人柱,他们看着,他们等着,他们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