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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一抽,姜洄惊魂未定地睁开了眼。
外面似乎蒙蒙亮,大概刚刚日出,晨光还没有温度,依稀可以听到远处传来鸟鸣。
姜洄缓缓回过魂来,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她僵硬地转过脑袋,便看到一张沉睡的俊颜。
枕在自己右侧的男人睡得很沉,呼吸却轻浅,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锁骨。
他似乎十分疲惫,身上还着着昨日外出时的官袍,竟未来得及梳洗便在她身旁睡着了。
男人的右臂压在姜洄腰腹间,几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大概是因为隔着一件被子,姜洄并没有感受到压迫感,甚至可以说,她现在身体状况好很多了。
发热已经退了,身上也轻快了很多,就连胸口的伤处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一丝愈合时的麻痒。
祁桓是一品异士,即便是睡着时也是十二分的警觉,枕边人呼吸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此时沉睡不醒,是因为他为姜洄运气疗伤,彻底耗竭了自身灵气。
本来姜洄血祭,他就已经受了内伤,连续两日为姜洄渡气疗伤,他始终将自己置于气竭的状态,根本无瑕为自己疗伤。
昨夜见姜洄病情恶化,他不顾自身安危,又一次耗尽了灵气,终于不支栽倒,昏睡了过去。
姜洄倒是好了七八分了,脑子也清醒了一些,睡梦中与另一个自己的谈话让她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是在武朝一千两百二十九年,她如今十九岁,刚和身边这个叫祁桓的男人成婚了。
但是她并不爱这个男人,因为他害死了她的阿父,她与他成婚,只是为了报仇。
这些是她三年来的经历,可是没有任何记忆,只有一句苍白的描述,这一切不像真的。
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尽心竭力照顾自己的男人,会不择手段害死她的父亲。
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身旁之人都是烈风营的将士,是父亲过命的至交,他们敬仰高襄王,也关心爱护他唯一珍爱的女儿。
这些人心怀坦荡,为人赤诚,他们将她保护得极好,她没见过什么尔虞我诈,更不知道世间疾苦。
对十六岁的姜洄来说,她第一次感受到恶意,是在玉京。
从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压抑。
这里的城墙与屋宇都极高,遮住了大片的天空和阳光,走到哪里都被阴影笼罩。
她那时便开始怀念南荒的骄阳。
玉京的人也和南荒不一样。
贵族们脸上都敷着白色的粉,将花瓣碾汁,又在脸上画出花瓣的模样,就像戴着一张假面。
他们说话时站得笔直,扬起下巴,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眼神像把刀一样锐利。
哪怕他们带着笑接近她,她也感觉不到善意。
浓烈的熏香盖不住腐朽糜烂的臭味,她只觉得恶心。
第一个让她感受到善意的,便是苏妙仪。
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清香的,便是祁桓。
也或许是伤病疲倦之时,他无微不至的关照让她生出了一丝依恋,本是初见,却如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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