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杨桢的时候怒气还不太重,还有点嘚瑟自己今天运气好的成分在里面,可等收到这么装傻充楞的一句回答,登时真火了。
他冷笑嘲笑双管齐下,边走过来边讥诮:“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子是你客户爸爸周驰,你都这么快就忘了吗?看来是爸爸太多了啊。”
周驰是杨桢原身的一个客户,是个房二代,他爸炒房赚了不少钱,正好给他拿来霍霍,同来的女孩是他女朋友王新晴。
去年五一,在杨桢的花言巧语之下,周驰在“紫金庭”
豪宅群入了一套准现房,准备拿来当婚房。
当时杨桢带看的样板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吹得也是天花乱坠,他和王新晴都很满意,所以尽管房价每平米高于同一水平线上的房子15%,他们最终还是买了。
就是没想到今年交房一看,实体户型和样板间根本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层高明显比样板间低不说,里头据说是这国进口的密封胶、那国原产的水龙头等都迅速出了问题,最让人恶心的是木地板缝里生了一堆细长的白色虫子。
那天他们在地上……那啥,滚着滚着王新晴忽然尖叫起来,周驰差点没吓破肾,穿上裤子之后还气得发抖,就给物业打了电话。
然后精彩的就来了。
物业说他们是开发商外聘的第三方管理团队,房屋质量问题跟他们无关,但他们可以找装修团队帮忙处理虫害。
周驰心想处理你妈个虫害,他要知道虫害是怎么产生的,他花了那么多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自认倒霉的。
他找开发商,开发商说他们只负责投资,进口材料的钱一分钱没少出,请他去找承包商。
周驰又给承包方打电话,那边义正言辞地说他们是国字头的重企,一切作业都合法合规,一口咬定是分包的问题。
然后皮球从分包踢到材料商,又从材料踢到劳务队,劳务没有下家可找,被周驰问罪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直接摔了电话,让周驰去报警,他等警察来抓。
于是一个地板生虫的小问题,在几乎一整个地产链条里都找不到认责单位。
那么就把问题简单化,房子是谁卖给他的,周驰就要去找谁撒泼,不论结果,先撒一顿恶气再说。
销售人员历来都是挑好听的说,这个建设的锅安到置业顾问头上其实过分了些,但周驰这一轮找下来,已经懒得管他妈的对错了,不就是甩锅嘛,他也会啊。
周驰本来是打算走到杨桢床头去的,这位消失已久,好不容易叫他碰上,周驰就想伸出手就能戳到杨桢的鼻子,这样骂起来才解气。
但是坐在杨桢床上的男人支着腿,脚直接戳到对面的床底下去了,周驰要过去就得跨过或是请他让让,然而视觉反馈回来的信号是那不像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其实他长得挺鲜肉的,骨架也不宽,就是眼珠子黑棱棱的,盯得周驰不想跟他对视,周驰退而求其次地想着要是干起来二比一,还是他吃亏,于是脚尖一转去了床尾。
杨桢连他这身体的亲生爸爸都忘记了,区区一个客户爸爸不足挂齿,他对周驰一点印象都没有,没搭话,只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觉得原主的仇人简直是遍地开花。
这里是病房,虽然大部分都早起用饭去了,但还是有在卧床,醒没醒另说,但确实不是吵吵嚷嚷的场所。
杨桢刚要开口,请他小点声音说话,周驰却因为这一小段沉寂而产生了误解。
伤势和药性带来的倦怠让杨桢有点发蔫,安静的状态下精神不足,有心人看来就是爱搭不理,周驰吃了亏,本来就理直气壮,一见杨桢垂眼不吭气,心火登时“蹭蹭”
直冒。
他情绪一激动就快步直抵床前,嗓门不自觉也上去了一点:“诶哟卧槽,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玩意儿,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管销不管售后。
不过没关系,老子有的是时间,还就跟你卯上了!”
说着他已经到了床尾,为表示愤怒和威慑,还猛地抓住铁架子往上抬了抬,可调节的病床发出刺耳的“咯吱”
声,床上和杨桢和权微同时感觉到床板在咆哮。
杨桢为原身背锅已经背出了抵抗力,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且去看其他的病人,有人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有的脸上是被吵醒的不悦,有的则是有热闹可看的兴致,确认打扰无误了。
“卯就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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