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魏闻言也不恼,咧嘴笑道:“我老魏连同九真魏氏是个什么处境,想必瞒不过小兄弟去,可不得多结善缘、多找靠山?”
焦玉浪见老家伙如此光棍,反倒没了出言讥讽的兴致,抬腿朝黑驴精肚子上的伤口狠踢了一脚,质疑道:“就这种货色,也能劫了彭泽水府的东西?”
“不是劫,是偷!
失窃的是个玉枕,原本供奉在彭泽东岸的青洪公神祠里吸纳香火,已经上了贺寿的礼单,只待日子一到就起运。”
“听水府的人说,事发当晚,神祠前院的一株老樟树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個大坑,后院马厩里原本养着一头黑驴,是庙祝日常代步之用,也一并没了踪影。”
这件事着实离奇,哪怕早就知情的金刀魏说起时,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
听他说罢,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黑驴精,皆是目露奇光。
齐敬之听完前因,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皱眉说道:“这厮凶狠倒是凶狠,却不像是个有脑子的,说它出手硬抢我信,这偷盗么……”
“呃啊!
瞧不起谁呢?”
这次没等金刀魏说话,黑驴精先不干了,忽然就口吐人言:“驴爷向来机变百出,这回偷玉枕,便是驴爷我散了身上大半功力,将原本那头笨驴顶替了,苦等了月余才得手!”
“那棵老樟树非但老眼昏花,更加胆小如鼠,原本不干它的事,被我唬了两句,生怕受了连累,竟是吓得连夜拔根而起、逃之夭夭了!”
();() 说起这事儿,黑驴精就有些眉飞色舞,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若不是有那棵被认为是监守自盗的蠢树分担追兵,哪里轮得上这老货找到我?”
听见黑驴精开口时,焦玉浪便被唬了一跳,此时更忍不住说道:“我听说兽类修行艰难,能口吐人言的无一不是成了气候的大妖,你这厮本事稀松,怎么也能说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见这话,齐敬之不免有些讶异,心里默默将见过的妖魔回想了一遍。
路云子是人的魂魄成精,能说话不足为奇,一众伥鬼亦然,虎精原本是人,穿上花衣之后成了真正的虎形妖魔,确实没再开过口,甚至连山魈前辈也做不到。
“不对,小松山群狐本事更差,非但会说话,还会‘锯树’呢,是受了那座神庙中的神力滋养,还是狐狸精尽皆天赋异禀、尤擅口技?”
念头起伏间,就听黑驴精不以为然地叫道:“这有什么稀奇?驴爷我打记事儿起就会说话!”
见这厮信口吹嘘,在场三人自然不信,但此时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齐敬之便顺着对方的话头赞道:“哦?那还真是失敬了,没想到你这厮竟是天生灵慧。”
黑驴精听了越发得意:“那可不!
驴爷从不好勇斗狠,即便是吃人,也是先施展幻术,等人全无防备时才下嘴。
若是把人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那得多倒胃口,驴爷得多蠢才会这么干?”
听到最后,齐敬之嘴角已是噙着冷笑:“没想到又是个吃人吃出心得的!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说自己喜欢智取,怎么方才那样的疯魔,明知打不过仍要不管不顾地硬拼?”
“我什么时候疯魔……”
黑驴精随口反驳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就愣在当场。
紧接着,这厮便如梦初醒一般,眼中的赤意骤然消褪,又多了几分清明。
在三人注视之下,它沉默半晌,再不复先前的得意狂妄,口中迟疑道:“前些日子,我藏匿在怀德郡城之中,曾遇见一个寒气森森的白衣女子,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变得浑噩起来,却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妥。
若不是被阁下一语点醒,怕是到死也是个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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