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禹轻轻按下了录音笔。
“我第一次去骊湾的时候觉得像在做梦,三层楼的房子,有一个巨大的花园。
房子里摆着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大概是他当年在德国和意大利读书的时候买下来的古董和杂物,很多东西我现在也叫不出来,或是问过又忘记了。
当年文艺圈的人都愿意去骊湾作客,尤其是年轻一辈的,都以受邀为荣。
他的身边聚集了一个看不见的圆环,他乐于在其中扮演太阳。
每到周末,基本上要到凌晨四五点客人才会散尽,但是不管前一天晚上搞得多乌烟瘴气杯盘狼藉,哪怕我六点钟起来找东西吃,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他家的佣人就像神灯一样,不知道怎么训练出来的。”
“常去骊湾的有哪些人?”
“不一定,他的交际圈很广,还有无数想要认识他的人,主要还是他的那个‘陆家班’,”
说到这里穆回锦笑了一下,“就是从《琼楼风雨》之后他惯用的合作班底。
你知道希羽吧,他们两个人认识之后,就变得像猫和老鼠,陆维止就像中蛊一样每部新片都要让他设计服装和布景,筹拍电影的时候他会邀请希羽到骊湾来,然后把他锁在顶层的阁楼里,像虐待狂一样每天逼着他出图,除了吃饭不准他下来,一直到他觉得可以为止。
那个可怜鬼每次不管是来还是离开骊湾都像个死刑犯,走路都是飘的。
基本上他的编剧没有不被锁过的,他也锁自己,不过是在书房,然后居然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抱怨,我觉得简直是奇迹……”
听到这里谢禹笑了,陈楷更是目瞪口呆,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只听穆回锦继续说:“骊湾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你没有去过,没有和他坐在一起抽过烟喝过酒,就没办法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到骊湾来。
他对那个地方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你可以说他像一只怪龙,喜滋滋地守着山洞里,盘踞其中。
后来他死了,葬礼之前房子里也挤满了人,我也在,但是那里彻底空了,什么也没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穆回锦本身是物质之人,当他讨论起陆维止在骊湾的房子和其中的细节时,他的声音有着一种亢奋的热忱。
说完这一大段话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杯水,正要继续往下说,一直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的陆棠偏头过来同他说话:“回锦,我无聊,想去走走。”
窗外的太阳看起来热辣辣的,穆回锦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说:“外头晒死了,这里的绿茶柠檬冰好吃,再吃一份,然后我们回去。”
陆棠闷闷唔了一声,有点不情愿地说:“那好,我只要一个小份的。”
点完单,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她离开之后穆回锦说:“她才从国外回来,又不肯回家,也没什么朋友,现在虽然跟着我住,但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交友圈子毕竟不一样,哦,谢禹,不如这样吧,和你打个商量。”
“做什么?”
“我看你这个小助理和小棠挺投缘的,上次从朵丽回来,她还提到了好几次。
你那边事情要是不多,让他每周抽几个空当陪陪小棠,带她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她是陆家人,你们早晚要和陆家打交道的。”
谢禹没做声,听到最后一句话反而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陈楷,才说:“工作之外的事和我无关,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和他商量。”
于是穆回锦微笑着去问陈楷:“那你说,陈楷?”
陈楷战战兢兢地与他对视,对方的目光很真诚,倒显得是陈楷自己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他有点慌张,更多地还是不解:“我没做过这种事情……”
穆回锦笑得像一个和蔼的长辈:“真老实,连怎么陪女孩子出去玩都不知道吗?不要紧,你跟着她,她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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