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这里还有客人呢。
你不是说要约他有事说?”
这时聂希羽忽然把话题转了过来。
萧拂云这才又一次地看着谢禹:“哦,对不起,我几乎忘记了。
您是……”
谢禹只得又一次起身,执意:“我是谢禹,一个月前在音乐厅的休息室里拜访过您,您还记得吗?”
她含笑点头:“你很像你父亲。”
她的每一个话题起得都毫无逻辑,谢禹耐心无比地陪着她一问一答,尽可能温和地把话题往陆维止身上引。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不管谢禹怎么暗示,她就像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人一般,仿佛生命里从来不曾和陆维止有过任何的交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始终很虚弱,又始终不肯停下交谈。
但说来说去,还是她养的花,收集的食谱,和对新年的打算。
其间谢禹和聂希羽交换了数次眼神,最近的一次连聂希羽都忍不住流露出不忍和失望,开始暗示“到此为止吧”
;谢禹的脊背开始冒汗,心里都是凉的,以至于萧拂云那句忽如其来的话冒出时,他差点错过了。
“……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很怕死的。”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披肩的一角,又很快地强迫自己的手放松开来,“有时半夜做梦醒来想到有一天会变老变丑,然后死去,就忍不住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但是没想到这么一天就在眼前了,反而一点也不害怕了。”
聂希羽动了动嘴唇,靠过去一点,拍拍她的肩膀说:“乱说话。
这两天天气好了,小敏还说要请你去我们家做客一起过新年呢。”
萧拂云微弱地笑笑,一直像笼着层层雾气的眼睛,这个时候竟然清亮了起来:“是吗,要新年了,真好。
又是一年。
希羽,他最后是怎么样的,也是像我这样,孤零零的吗。”
聂希羽低下眼,沉默良久,接话:“我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不在,不过我想,陆家那么一大家子,他们又都这么爱他,肯定一直在他身边。”
“那他呢,他在不在他身边?”
“……”
沉默就是答案。
萧拂云眼底亮光一闪,冷冷地一笑:“好,很好。
我想也是,不要脸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听到这里聂希羽悄悄皱起眉来,叹了一口气,说:“拂云……”
萧拂云怔怔盯着他,忽然抬起手遮住眼睛哭了。
一边哭一边说:“我真后悔啊,我不该赌气的。
我怎么也应该回去见见他的。
最近我老是梦见维止,梦见他坐在休息室里等我,看着我笑,我当年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明知道他病危还赌气不回来呢。
他还是会见我的,我们吵了那么多次架了,也还是一次次地和好了,是不是?”
眼看她哭得气若游丝,聂希羽一边拿目光暗示杨芳年一边伸手摩挲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会的会的。
当然会的,他的病房里一直放着你的唱片,他从来没有忘记你,也没有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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