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点了点头,走进屋,果然看见屋子正中央,田老木匠正在拾掇一些木头,切切锯锯,木屑洒满一地。
想必是外头天气太热,所以将这些行头搬进了屋子,田大婶正盘着腿坐在床头缝补一些旧衣服,见是她来了,笑得格外灿烂,冲她招招手,道:“丫头,过来,到田婶这儿来。”
“是尤家丫头啊,随便坐,我这忙着顾不上,你到你田婶那玩去吧。”
田老木匠也呵呵笑了两声,将座下的凳子往一旁搬了搬,方便她路过,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上次跟田大婶说好了要过来学学针线活儿,今个儿刚好没啥事,所以就来了,没想到你们都在。”
离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哪里话,上次我和媳妇去了嫂子家,现在自然该嫂子和大哥来的。”
田大力阖了门,在背后笑道,“去我娘那里坐吧,我娘和梅子两人也挺无聊的,方才就是在缝缝补补呢。”
身边的郭氏微微瞄了田大力一眼,没有说话,那意思却是嫌他话多。
离儿走到床边,正准备搬个小凳子坐在那儿,却被赵氏一把拉到了床上,“来,脱了鞋上来,当自己家里就好。”
“别别,我还是坐在凳子上好了。”
离儿连忙推拒道,已经搬了近旁的一个小凳子坐在赵氏身边,不是她不想坐床上,她在自己小竹屋的时候最喜欢窝在床上看书了,可是如今不是自家不说,赵氏对面的床褥微微下凹,明显是有人坐过,想来梅子原先应该是坐在那儿的,她一个外人又怎能夺了别人的地盘,悄悄瞥了郭氏一眼,果然见她脸上有些许怒意,耳根微红,显然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离儿将竹篮放在脚边,取出里面的针线和一件破了的衣裳,准备向田大婶讨教讨教针法,本来是准备做草鞋的,可是想起上次在阿娘家里做的实在难看,最后基本是阿娘帮着做,离儿自然不好意思在田家丢人现眼,只道自己拿着破衣裳来学习缝补的针法。
郭氏这时也走了过来,于赵氏对面的床上盘腿坐好,取过一个未完工的手绢开始绣起来,离儿瞄了一眼,觉得拿手绢上的野鸭戏水可真好看。
想到就说出了口,“梅子,你这野鸭绣得跟真的一样,好看极了。”
郭氏刺绣的手立马顿住,脸腾地红了,呐呐道:“这不是野鸭,是鸳鸯。”
离儿眼睛猛地瞪大,再细细瞄了一眼,讪笑道:“对,是鸳鸯,我方才说错了。”
离儿觉得自己还是当哑巴好了,因为方才说出的话实在不讨喜。
郭氏几不可见地白了她一眼,离儿心里凉飕飕的。
赵氏开始教离儿针法,如何开头收尾可如何缝补以省针线,还有各种走线方法,离儿刚开始还觉得无聊,后来竟学出了门道,越发觉得有趣。
察觉到这田大婶基本不跟梅子说一句话,离儿颇有些尴尬,好歹那是她媳妇,怎么现在搞得她才像她家媳妇一样?
和田老木匠一块做桌椅的田大力时不时回头看三人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屋里静悄悄的,大多时候只有离儿和赵氏在讨论针线问题,剩下的便是割据木头的声音。
“嫂子,我看你这衣裳已经破得不能穿了,你还缝补做什么?”
郭氏瞥了一眼离儿手中的衣裳,表情有些不屑,声音略带揶揄。
离儿本就是拿着一件破衣裳过来学针线的,谁说她要缝补好再穿的,但是离儿没有回话,只是讪讪笑了笑,有些人你反驳地越多,她还就真跟你杠上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的冷嘲热讽。
离儿想,定是刚才说那鸳鸯绣得像野鸭惹得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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