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指指柜子,说道:“那里面,红封条、白玉罐的那个。”
他这会害羞劲儿过去了,脑子就活泛了起来。
不对啊,她怎么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男子随随便便,就伸双光溜溜的腿给她瞧吧!
等会,万一真有那种不要脸面的男子呢!
沈槐安心中暗怼,酸溜溜地问道:“我听你这意思,你见过其他人的?”
鹤华翻到了小玉罐,漫不经心地承认道:“嗯。”
沈槐安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忍不住地又开始拈酸吃醋、想闹脾气,压了半晌没压住,追问道:“谁、谁啊?”
鹤华扭开盖子,用尾指挑了一块轻嗅,闻不出来具体成分,但依稀能闻到名贵药材的味道,闻言皱眉道:“多了去了。”
多了去了?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沈槐安险些被气笑。
鹤华坐了回来,又去捞沈槐安的腿,刚伸手就被沈槐安躲开。
“你等会的!”
沈槐安咬咬牙,自觉这样有些丢人,瞪着她像看一个负心人般,盘问道:“你先给我说说,什么叫‘多了去了’?”
“我最近不是在义诊嘛?那些个逃难的衣不蔽体,好多一双腿都泡烂了,可不就看得多了。”
这事儿给闹得。
沈槐安噤了声,安静地看着鹤华剜出药膏,轻轻地在他膝盖上揉开,心里熨帖极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蛤蜊油用完了。”
“你现在还缺一盒蛤蜊油?再说了这大夏天的,你要那个玩意儿干嘛。”
沈槐安歪头轻笑,笑容中浮动着春日江水柔和的波光。
“我之前太在乎结局了,只要我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我都认为不会遂心如意,甚至会与我期待的背道而驰,所以我总是患得患失,就像你故事里的那样,‘与其失去,不如不如开始’。”
“……”
“三娘,我知错了。”
“……”
“你不一样,你和别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一样。”
他愈发确信,事实与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只要有过那么一刻给予他的温暖与救赎,他一生,此前、往后,所有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是在试探一般,沈槐安蜷曲着腿,将自己送到鹤华面前,他动作缓慢而又虔诚,只要她一个不悦拒绝的眼神,他就会立刻退开。
鹤华怔怔地垂眸看着他。
一个轻柔地、不含任何情欲的吻,落到鹤华嘴角,仿佛只是被羽毛拂过,藤蔓的叶子逆着风坠下,晃晃悠悠地终于落到水面,生怕激起一丝涟漪,惊扰了潭水的清梦。
轻轻的一吻却是给予了他莫大的生机和勇气。
情爱便是这样,半分不由己,却能迫使高傲者低头,自卑者勇敢。
沈槐安时常觉得命运不公,老天若是公平的,又怎么会将万般苦难加注在他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