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送走了。
送走没多久她大病一场,迷迷糊糊间竟是记不清这个女儿的样貌了。
病愈后,她操心夫君的衣食住行,孝顺公婆,教养儿女,独自一人操持着偌大的国公府。
儿子外边关驻守,战场刀剑无眼,每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吓的整夜睡不踏实。
女儿大了又送进宫去,宫里魑魅魍魉成行,她那个女儿又是个懒散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住君恩。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直至有一天,她坐在窗前摆弄着新绣的芙蓉鲤鱼图,这幅还没绣完呢,就听见管家急急忙忙地拿了封信来。
手一抖,针尖刺入指腹。
“你去回信,让她回来吧,安排车马和护卫去接着。”
她将手指凑近了看看,微疼,有点小血珠,不打紧。
又道:“年后吧,等年后再让她回吧。”
鹤华看着她茫然而凄凉的眼睛说道:“算了吧。”
“你们都算了吧。”
“婚约趁着还没纳吉退了吧,免得到时候闹得两家难堪。”
何父看着低头垂泪的发妻和一脸无所谓的鹤华,突然有种深切的疲惫感,他前半生笼罩在父亲的阴影里,甚至没有姓名,任何人提及他都是一句。
“谁啊?哦,何忠义的儿子嘛。”
“他啊,何将军的儿子嘛。”
“嗨,那不是魏国公的儿子嘛。”
他原以为父亲死后,自己就解脱了,没成想又变成了何啸的父亲。
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只不过从何啸十岁那年轻易地挑飞自己手中长剑的时候,他就知道天赋这个东西,他得认。
他不想当谁的儿子,也不想当谁的父亲,要不是这个疯婆子去寻他,他今日本就不想来的。
何父从进门起心口堵着的气落了下去,往椅子里一摔,像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坐着。
“可你、你不能……”
何夫人泪水涟涟地哀切声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啊?一个太监他哪儿护得住你。”
“你们知道皇帝要除掉何家吗?”
鹤华声音不大,却像是落了个惊雷,何父瞬间坐直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向众人。
还好,今日是打算强留住鹤华的,听说她会点武功,当下守着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家丁。
何父一口气还未落下,就听见何夫人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
何父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夫人盯着鹤华略有些惊诧的表情,神情低落,轻言细语道:“十几年前吧。”
先帝因梦,赏赐了不少丫鬟婆子来伺候她,所有人都羡慕她一时风头正盛,后来月份大了,频频起夜,才无意间发现有个御赐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跟另一个伺候她的婆子嘀咕着。
隔得太远,天又黑,她隔着廊桥下意识地喊了声:“干什么的!”
“夫人?!
夫人您怎么起了?”
那婆子腆着笑躬身跑过来扶住她。
何夫人狐疑地在婆子脸上扫了圈,“你刚刚跟那个丫头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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