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下一纵小市,沿街的酒家刚接到衙门的消息,圣德皇帝七七已过,挂了许久的白幡终于拆下。
见此情形,踏春游湖的儒生们不免议论开来。
“据说先帝是因为失德而死。”
望着坠地的幡布,为首一名青衣书生开口道。
“王兄,这话可不能乱说。”
“圣人云:帝王失德必有天象,君不见先是两河同涝,再是冬至成霾,然后是关外兵灾。
你再看先帝大行之后,民乱止息,阴霾骤散,关外平定,前因后果清楚明白。
陈兄若还不信,可去府衙的昭民榜看看,先帝遗诏的抄本上清清楚楚写着‘四海之乱,盖出于朕’,明明白白的罪己诏啊。”
周围听客恍然称是,却不知皇帝遗诏多为大臣拟就,加上圣德帝驾崩前多是昏迷,这份“归罪于朕”
的“诚挚”
诏书应是出自顾命大臣之手。
顾命大臣啊,那位因为子愚的关系差点丧命,为何在起复后不对金陵上官家下手?
余秭归不由心头微疑,放慢脚步,这时就听——
“哎,管他先皇新皇,只要少收点鱼课(渔税)就是好老爷。”
卖鱼的小贩喃喃着,见她瞧来,马上堆笑。
“姑娘,买条鱼吧,新鲜的乌鱼,刚捞上来的。”
她停下脚步,俯身看着盆中肥鱼。
“您瞧这鱼多精神,看您刚从药铺出来,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这鱼贩倒眼尖,她道:“替我家老爷抓药来的。”
“那姑娘可算碰巧了,这乌鱼可是最补的。”
“哦?这鱼多少钱。”
见她有心要买,小贩愈发热情。
“大的那条七十文,小的那条四十文,您要两条都要了我算您一钱银子。”
“倒比上月便宜了不少。”
她目测着两条鱼的斤两,“方才听小哥的意思,市价跌半是因为鱼课减了?”
“姑娘真是聪明人,小老儿不过随口一句,姑娘就听出影儿了。
不错,上月河泊所的税官来了消息,说新皇体恤渔民,减了大半税银,真是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看他感恩戴德的模样,余秭归笑道:“那新皇真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