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碰见了那个光华耀眼的少年,她自己先违约了。
她离开的那天,我们也是坐在一个山坡上,像今天一样眺望着夕阳,我吹曲子,阿缬唱歌,阿湄跳舞。
我的曲子还没吹完,阿湄的舞还没跳完,阿缬突然说她要走了,要去找那个光华耀眼的少年。
阿湄非常生气,怒气冲冲地跑了。
我去送阿缬,她问我‘可有喜欢的姑娘,可有想永远在一起的人’,我突然就想起了济水岸边的蓝衣女子。
阿缬说‘你若喜欢她就该告诉她,你难道不怕她会嫁给别人吗?’突然之间,我就慌了,都来不及和阿湄告别,就匆匆往回赶。”
阿珩明知道他们最后结成了夫妻,仍然很紧张,“你找到她了吗?她还在济水边吗?”
“我半夜就到了河边,一直守到太阳出来,都没有看到她。
岸边的蓝花依旧在春风中绚烂,可簪花的女子已经不知何处去。
我又是失望又是难过,失魂落魄地傻站在江边,从清晨站到了晚上,等天色黑透,我回头时,却发现她就站在我身后,鬓边簪着蓝色的离花,含泪看着我。
我以为她的亲人过世了,担心下竟然忘记了我们并不认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别伤心,以后我会照顾你。
’她微笑着取下离花,扔到河里,‘你二十年都未出现,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这才明白她鬓边的离花是为我而戴。”
“后来呢?”
“后来,我们当然还经历了很多风波,因为她的身份太低微,我父王坚决不同意,幸亏赤水氏帮了大忙,将听訞写入族谱,听訞才以赤水氏的身份嫁给了我。”
神农王微笑着抚摸过墓碑。
“听訞就像这些山坡上的野花,看着柔弱,可不管再大的风雨也不能摧毁它们,但我却害死了她。
听訞的身体不适合生养孩子,可我身为神农王,必须要有子嗣,她为了我一次又一次怀孕,榆襄出生时,她的身体终于垮了。”
神农王把头靠在妻子的墓碑上,低声说:“都说我医术冠绝天下,却救不活她,我没有救活女姜,也没有治好瑶姬,我这个无能的医者只能看着她们死在我面前。
阿缬,你说听訞会不会怨怪我?”
阿珩知道神农王心神已涣散,竟然把她和母亲搞混了,怕刺激到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神农王喃喃说:“阿缬,我很自私!
我知道自己死后会有很多人受苦,但我竟然在偷偷地盼着自己快点死,瑶姬死时,我真想跟着她一走了之,这样我和听訞就又可以团聚了,天下人都以为神农王哀伤成疾是一句夸张的托词,却不知道自从听訞离开,我就生病了,已经病了上千年。”
神农王握住阿珩的手,“自从我做了神农王,你就再没和我私下通过消息,可瑶姬死后,你却给我写信,让我不能放任自己的悲痛,必须明白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三个女儿的父亲,还是天下人的神农王!
我如何不明白呢?如果不明白,我当年不会违背新婚之夜许给听訞的誓言,继位做神农王,也不会一年又一年撑到今日。
可是,阿缬,我真累了!
这一次毒发,我甚至暗暗地想,这下你没有办法再用大道理来规劝我了,我是必须要死了!
阿缬,你我情如兄妹,可因为我是神农王,连通个信都要回避,听訞也因为我是神农王,才早早亡故。
这一生,自从登基,细细数来,快乐的日子竟没有多少,生命太长太长,欢乐却太少太少,我太累了,想休息了,我自私地想休息了……”
阿珩眼中的泪珠滚滚落下,轻声说:“没关系,你休息吧,没有人会怨怪你自私,你已经为神农百姓撑了很久。”
她忽然看到赤宸飞奔而来,人未到,灵力已到,把神农王护持住,四周抽出了无数朵白色的小花,把神农王包裹起来,神农王的灵识渐渐平稳,人沉睡过去。
赤宸问阿珩:“你在和他说什么?他现在经受不起大的刺激。”
阿珩十分懊恼,“我不该一时好奇问他关于神农王后的事情。”
赤宸盯着阿珩,“你怎么把真容露出来了?”
阿珩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刚才神农王提到了我的母亲,不知不觉中我老是想着年轻时候的母亲,大概驻颜花就把我的容颜变回去了。”
难怪神农王心神会那么激动,原来错把她当作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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