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对上他的眼睛,默默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半张脸在水面上。
沈知珩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心底没来由一阵烦躁,当即扭头就走。
贺嫣见状赶紧站起来:“你干嘛去?”
人一从水里出来,湿透的衣衫便全贴身上了,沈知珩闻声回头,第一眼便看到她身前曲线,他脸色一变,匆匆别开脸呵斥:“坐下!”
贺嫣下意识缩回桶里。
沈知珩大步走出去,不多会儿又回来,直接往浴桶旁的小凳上扔了件外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贺嫣裹着衣裳出来时,沈知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沉着脸坐在桌前。
贺嫣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怎么大白天的沐浴啊?”
听到她倒打一耙,沈知珩只觉可笑,但短暂失控后,已经重新淡漠:“因为今日休沐。”
“休沐也不用白天……”
贺嫣理亏,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正思考今天要不要先撤时,突然再次咳嗽起来。
这阵咳意来得突然,还伴随着剧烈的疼,她下意识捂住脖颈,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很快便咳出一点血丝。
沈知珩眼神微变,伸手便要扶她,然而手指还未碰触到她的衣角,又硬生生停下,只是寒声叮嘱:“屏住呼吸,忍住咳意。”
贺嫣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闭嘴,一张小脸瞬间憋红了。
但咳意确实渐渐衰退。
许久,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声音还有些沙哑:“好了。”
沈知珩没有说话,直接从柜子里拿了两瓶药:“药膏一日三涂,药丸含服,三天内就会痊愈。”
痊愈?贺嫣疑惑一瞬,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的脖颈看后,赶紧跑回屏风内,借着浴桶水面仔细观察。
果然,她脖子上指痕红中泛青,下手之人显然动了杀机。
想起刚才在水里扑腾的绝望,贺嫣抖了一下,再出来已经恢复正常:“沈指挥使,你差点杀了我,难道给两瓶药就完了?”
沈知珩目光沉沉:“你若不擅闯,也不至如此。”
……好像也是。
贺嫣轻哼一声,在他旁边坐下后突然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知珩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没戴手套,于是立刻将手藏到背后。
然而他藏也无用,贺嫣早就看到了。
相比他瓷白的肤色,他的手显得过于红了,手背蜕皮严重,手指皴裂泛着血丝,几乎没一块好地方。
谪仙一样的人物,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缺点,一双手却仿佛病入膏肓,狼狈又难看,可六年前明明还好好的。
贺嫣愈发困惑,并未发现沈知珩脸色愈发难看了。
“贺小姐,你该走了。”
他冷着脸送客,并不打算解释手的问题。
贺嫣眨了眨眼睛,却不打算走:“你还没回答我,是生什么病了吗?”
“贺小姐。”
沈知珩语气略微重了些,虽然面色依然平静,但眼神已经暗含警告。
说真的,贺嫣挺怕的,但想到自己的目标,又强行给自己壮胆——
没事没事,你姓贺,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只会心底厌恶你……那不正好?他越厌恶越不留情面,你便越可怜,越容易得到二皇子怜惜。
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才短短六年,为何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贺嫣轻呼一口气,下一瞬突然朝他的方向伸手,原本安坐的沈知珩猛地起身,直接带倒了椅子。
“贺嫣!”
他忽然发火,贺嫣吓了一跳,伸出的手茫然落在茶壶柄上,懵懵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