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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应悟轻叹一声,语气透着疲惫:“替你那西门大官人到庄上跑了一日,回去交差又等到半夜……”
“这一趟得了多少银钱?”
张松将筷子递他手里,又从蒸笼里取了个饼子给他。
“没有。”
徐应悟心里有事,眼神直愣愣的,“他生气了,叫都不答应。”
张松闻言低头咬了咬下嘴唇儿,抠着手接不上话。
昨天徐应悟出门后,他在家琢磨了一整日,想明白许多事。
他7岁那年就没了爹娘,亲戚不愿花钱养活他,看他生得清秀伶俐,便将他打发给戏班子换了一笔钱。
他跟着戏班走南闯北,也学了些本事,略通文墨。
戏班走到清河县那一年,班主得了急病,暴毙而亡,手底下一班戏子都各奔前程四散了,才十来岁的张松一夜间没了生计,只得沿街卖艺乞讨。
县衙有个捕快某回巡夜时看上了他,把他带回家养了些日子,还让他假称自己的外甥,保荐他到县衙后院当门子,这才有了个像样的营生。
后来不知怎的入了李知县的眼,又把他当作贺礼送给了西门庆。
一个貌美文弱又无依无靠的小孤儿在世上讨生活,难免被人当成个玩物惦记摆弄,张松老早认命,甚至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这被人说成是薄情寡义浪荡子的应二,却为了他和金主靠山吹胡子瞪眼,信誓旦旦“浪子回头”
,还把自己的老婆都打发了。
张松毕竟年龄尚小,心没死透,这么点儿空穴来风的指望,已经令他暗自唏嘘感动,不舍得不信。
再者应二长得也不丑,身形样貌哪一样也不比西门大官人差,张松昨晚在榻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宿,天还没亮,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听闻西门大官人和应伯爵置气,张松自然以为是为了他,心里又一阵苦一阵甜,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放软了语气说道:“不答应拉倒,谁离了他还不活了?明儿我去趟县衙,好歹能和知县大人递上话儿,求他给咱谋个别的差使……”
他一个县衙门子,相当于县委大院儿小保安,靠什么能跟一县之长“递上话儿”
,徐应悟还能不明白吗。
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火,这臭小孩怎么就知道卖屁股这一条路!
徐应悟眉头一皱,没好气冲他道:“你不许去!”
张松被他吼得一激灵,以为他这是吃醋呢,立时红了脸,垂眼替他添粥夹菜,再无二话。
吃过早饭,徐应悟翻出纸笔,询问张松所知关于西门庆、西门府的一切,他听着、记录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工作如何打开新局面、迎来新发展。
两人聊了一整天,中间徐应悟叫张松出门采买了一趟,到晚置备下一桌酒菜,主仆二人在月下畅饮。
徐应悟听完张松的身世,半晌无语。
张松倒反过来安慰他:“过往诸般遭遇,如今我都如包袱般卸下了,只要眼前还有路,我心里就还敞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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