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嬷嬷似有不解,但仔细想了想,又有恍然之色。
“老夫人的意思,宋锦茵是故意拖着伤,只为了等世子爷的一丝怜惜?”
“是也不是。”
老夫人进了屋,由着灵翘过来解下斗篷,“晏舟对她能有几分怜惜?倒不如说是心软,还有她拿此事表的忠心。”
“她很清楚晏舟看重什么,她便索性断了在我这的退路。”
“本来那日,她若是同我哭诉,拿身世来求一求服个软,我未必不会改主意,让她少受一些苦,只是那样,她极难求到庇佑,往后也还是会要面临同样的事,毕竟旁人为了害她,都已经将手伸到了我的院里。”
“但如今,只要没有旁的事惹恼晏舟,她起码能安稳好一段时日。”
老夫人声音落下后,屋子里一时间有些静。
傅嬷嬷忍不住摇了摇头,说起来,宋锦茵比大姑娘还小上几月,可这样的心性,却是大姑娘万万比不上的。
“也是老夫人仁慈。”
傅嬷嬷示意灵翘去将补身子的药端来,伸手替老夫人捶着腿,“那日若不是老夫人最终心软,宋锦茵就是再想赌,也怕是没命撑到世子回来。”
“那可不见得,她那性子里的坚韧,旁人难及。”
老夫人凌厉褪去,沾染了岁月的脸露出了些许疲态,“罢了,照你说的,这些事,往后自有世子妃去管,只是以后晏舟后院安稳也就罢了,若是生出了旁的事,我自是不会再同上次一般,将生死交到她自己手上。”
“老夫人说的是。”
傅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见老夫人半阖着眼似准备小憩,怕错过煎好的药,便挑了件高兴的事又开了口。
“说起来二少爷倒是一心在记挂老夫人,这出去办差,还记得送信回来,要给老夫人置办年节的新衣。”
说起裴瑾之的事,老夫人脸上的倦意散了不少,露出了欣慰的笑。
这头老夫人终于消了气,那头的竹雅院里,众人心思都放在了世子的伤势上。
无人留意到看过世子的国公爷,顺势去了宋锦茵的屋里。
小厮将门踢开,直接把人从床榻上抓了下来。
宋锦茵人还未清醒,只被身上的疼痛激到,皱眉看了看四周,没瞧见碧玉,只得在心里头盘算起来。
来人气势汹汹,怕是又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只是这麻烦,她却不会再白受。
定了定心,宋锦茵看向站在最前头的人。
她其实很少见到国公爷。
从刚被送进府里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这个外人眼中气宇轩昂的裴家大老爷,并不喜欢她,甚至是视她如草芥,连不喜欢都谈不上。
当然,她也不喜欢这位爷。
她极少会去憎恶旁人,但这个私下里使手段强取豪夺的国公爷,她从来都不愿靠近。
后来她进了竹雅院,同这位更是极少碰面。
偶有的几次被他打量,都让人觉得是如坠冰窖,心有忐忑,浑身不自在。
亦如此刻。
宋锦茵被人从床榻上提了起来,压在地上,对上了国公爷那近乎阴狠的打量。
“睡得倒是安稳,你母亲把你卖进晏舟院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过这等逍遥日子。”
“奴婢不知国公爷此言何意。”
“不懂也无妨。”
来人坐在小厮搬出的凳子上,扫了一眼这间小屋。
“前几日那等事,想来若不是晏舟赶了回来,你怕是已经被丢到了乱葬岗,被野兽分食得只剩骨头,甚至今日,晏舟一倒,你随时都能被拿了性命,没有人能护住你。”
“不过念在你同柳氏有那么一点关系,我可以替你想想后路,甚至给你安个大户人家姑娘的身份。”
宋锦茵紧咬着唇,因着小厮的扣押,身上伤口拉扯得厉害,可她并不打算同国公爷多言。
给她安一个大户人家姑娘的身份,鬼听了都不会信。
旁人或许瞧不清里头的事,但她在裴晏舟身侧多年,自然看得清他们父子间真正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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