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书牵过严馥之的手,将她卷起的阔袖一层层放下来。
严馥之眯着眼笑,显然是很满意自己方才的成果,回答道:“不累。”
然后从他手中抽回衣袖,自己飞快地扯弄两下,便算整理过了。
那透着贵气的含春罗已被草料沾脏了些许,此刻皱痕满布,却丝毫不见她心疼。
沈知书不禁略略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以作对比。
虽然沈氏贵极显赫,可沈无尘与曾参商皆出身寒门,纵是其后位极人臣,在国朝之中尊荣无出其右者,多年来沈府中却从来不见铺张奢侈之风。
倘是严馥之这副模样叫父亲或母亲瞧见了,定会以为她是追求享乐的奢靡之辈……
然而下一刻,沈知书便为自己方才滚过脑际的想法而皱起了眉头,一时讶异于自己竟会萌生带她回府谒见双亲的念头。
严馥之未曾发觉他神色的异样,只见他片刻无言,便开口笑问他:“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须知往日里沈知书与她见面,多是在忙完政务之后,罕有方过午时便出衙赴私会的时候。
沈知书这才回过神,提起此行来的目的:“前日接了上谕,召我回京述职,再两日便要启程,这些天府衙里诸事也暂且先按下了。”
“唔。”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以示知晓,随后又问:“要去多久?”
他回答道:“大约要三四个月。”
严馥之侧首盯住他,“要这样久?”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有些迟缓,显然是没有料到他此行需这么久,于是神色也连带着有些认真起来。
而她这语气与表情落入沈知书眼中,皆是依依不舍的情愫。
他的心不由得动了动,不久前刚被他压下的莫名念头又重新冒出,还不待再细想,他便脱口而出道:“随我一道回京,如何?”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是有些微妙。
严馥之表情古怪,问道:“随你回京做什么?”
虽有十个月前雪中那一拥,虽有十个月来的相依相伴,然而至今未曾有一人主动开口坦然表露心迹,他与她皆是极有默契地注目于当下而绝口不提将来。
于是沈知书一时拿不准她此刻心意,亦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便轻咳道:“你与孟廷辉颇有交情,听闻她在京中朝堂风生水起,你不愿去看看她?”
闻言,严馥之脸色微变,口中轻轻“哼”
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沈知书怎不知她脾性,连忙一把将她紧紧拉住,补充道:“……顺道可至沈府一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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