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瑞平生最见不得小孩受累和老人受苦,这两类群体本身就处在弱势地位,容易激发人类的同情心,更别说配上如此凄惨的背景。
但也仅仅是同情,其余的,无能为力。
“陈医生!”
一个小护士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嘴角的笑意满得盛不住,“外头有人找,大帅哥!”
陈西瑞这会儿无暇欣赏任何美男子,走出去一看,那人单手插在裤兜里,抬头望着走廊墙上的名医榜,看上去竟有几分专注。
“你怎么来了?”
她问。
傅宴钦听了这话回过头,不咸不淡道:“散步。”
陈西瑞嘟哝:“哪有人散步散到医院里来的,进来吧。”
两个值班护士也跟进办公室,各种眼神上的暗示与语言上的威逼利诱,一浪接一浪地拍向她,她只能无奈道出实情:“这是我朋友。”
“哪种朋友?”
旁人刨根究底。
“就是……”
傅宴钦接过她话:“男朋友。”
这才是大伙儿想听的,几个姑娘激动得嗷嗷叫,傅宴钦一面摸出手机,一面说:“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麻烦多担待,我请大家吃顿宵夜。”
“哇,今天这夜班赶上好时候了!”
“夜班福利,绝对的福利!”
傅宴钦打电话叫餐厅外送了五人份的omakase,外头有病人摇铃呼叫,两个小护士踢踢踏踏跑了出去。
陈西瑞垂下眼帘,内心在自我挣扎,自我别扭,很快又恢复如常,心无旁骛地补前天落下的病历。
一串急切的电话声打破了安静,另一位医生接起来,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十二楼西区有个急会诊,我去看看。”
陈西瑞引颈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越发觉得别扭,直说:“你回去吧。”
傅宴钦撩起眼皮看她:“夜班上得不开心?”
“没有。”
“又不老实了。”
陈西瑞逮着他倾诉:“刚才有个病人,说要明天出院……挺可怜的,失独家庭,孩子出意外不在了。”
几秒的沉默后,傅宴钦道:“就为这事儿?”
陈西瑞不想再聊这个,转了话茬,低声责备:“你刚才胡说什么,什么男朋友,我又没答应你。”
“不然呢,一起睡觉的好朋友?”
陈西瑞气闷瞪他,这人挑了下眉,伸手在她两颊轻捏半秒,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看她蹙起的秀眉,“你穿白大褂还挺好看的。”
说罢,拿起搁在电脑旁的饭盒,“走了,饭盒我给你带回去。”
半小时外卖闪送到,几位夜班人士围坐在一块,分享新鲜的时令料理,有个姑娘照着木盒上的品牌名去大众点评上搜到了这家店。
果然没猜错,这么高档的包装和食材,店里最便宜的一份都售价1288。
“你男朋友是干嘛的呀?随随便便请个宵夜,小一万没了。”
陈西瑞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荣,这仿佛是她平平无奇人生里的一座海市蜃楼。
它虚妄美丽,如梦幻泡影,却令人向往着迷。
她暗自抵触、唾弃,却无法控制欲望里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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