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冬至没有回答,低着头嗫嗫的嘟嚷,“我不应该打他。”
“谁?”
朱染问。
“很重要的一个人。”
迟冬至目光悠远飘向窗外,“在我生命中。”
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吧,朱染发现,迟冬至偶尔会对他露出很温柔的神色,不同于某段时期的轻拿轻放,而是发自内心的包容,显得她眉眼间的倔强也柔和起来。
那晚朱染是从酒吧里找到的迟冬至,找到的时候,她眼里泛红、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对比所以强烈,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她看着他目光似乎不能聚焦,仿佛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手掌轻轻抚摸在他的脸上,引起他心里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流涌过。
“你真傻,怎么不懂越爱我,我越不配要你呢!”
朱染把手按在她的手上,享受这一刻虚假的迷乱。
舞台上形象颓废的男吉它手低沉沉的唱着那首歌:当钻石也变尘埃,我信,你在;当铁树不再花开,我信,你在……
迟冬至侧着脸贴在大理石桌面上,眼泪越过鼻梁落在那上面,轻轻跟着低语。
不是没心,伤了你我也痛,这段时间我把一天当成一年过,终于到了现在,连祝福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要好好的。”
她拉过朱染的手,轻轻落下一吻,“你要好好的,下辈子再遇见,我一定爱你。”
朱染怔怔看着昏暗灯光下的迟冬至,看着她那两行跌落的无声无息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在这方面跟男人有一拼,朱染知道,这时候的迟冬至,心里一定苦的没边了。
“你何苦。”
朱染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叹息,“把苦都说出来吧,我当你的听众。”
她摇摇头,拍拍他的手背,“不能再说了。”
其实像梁夏末和沈灵那样没心没肺的人多好,她和苏让,总能自己让自己困坐愁城。
朱染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她无助的像是游走在悬崖边缘的麋鹿,至今才明白,原来爱与被爱,都很伤人。
“你真傻,明明对自己的冷情无能为力,那就继续无情下去好了,偏偏又这么善良,明白什么叫良心不安,于是只懂得藏在人后难为自己。”
迟冬至在朱染谆谆的语调中迷糊过去,朱染听到她说,不是这样的,我明明那么爱他,却真的对你动过心,你和他在我心里拉扯,这对我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清醒最后定格在舞台灯光反射在她泪珠儿里的五光十色中。
很久之后朱染想,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天,脆弱又美丽的迟冬至,因为千重情意更加使她美的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她拉着他的手却喊着别人的名字,善良又绝对无情的迟冬至。
朱染想,他应该一辈子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但必须远远离开她的心,深入其中只能经历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战役。
一个恍惚,他又见到她微微垂下的睫毛似乎终于承受不住那几滴泪珠的重量,滴滴落下来,顺着鼻梁又落在他的心口。
一瞬间,两秒钟不到的时间,就是这样一个恍惚,后来,竟成了他半生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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