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好啊,这可是本少爷第一次纡尊降贵给人扎头发。”
仇薄灯一边说,一边将师巫洛的头发散开,然后在一一拢起来。
他腕上缠一条缀了黑琢石的束发带,发带两端一长一短地垂落,随他手腕移动微微摇摆,绣纹在月辉里反射淡淡的暗光。
“敢挑刺我就把你踹下船去。”
他声音懒懒散散,动作生疏至极。
“好。”
师巫洛的回答很简洁。
仇薄灯隐约感觉他好像笑了一下,便有些报复性地扯了扯他的头发。
师巫洛又轻轻笑了一声,仇薄灯不想搭理他了。
或许是出身巫族的缘故,师巫洛没有戴发冠的习惯,平时只用一根发绳扎起。
仇薄灯之前在鱬城夜市瞥见那条黑琢石的束发带,莫名就想到了他,便买了下来。
买发绳也好,扎头发也好,都是一时兴起,仇薄灯没梳子的习惯,就玩儿地学第一次见面,以手带梳,给他束发。
倒腾半天,越理越乱。
好在师巫洛的头发不算太长,刚过后背蝴蝶骨一些,仇薄灯胡闹了大半会,一手将头发拢成一束,一手将腕上缠着的发带抽下来,缠了缠,勉强扎住。
扎好后,仇薄灯绕到师巫洛正对面。
他先前还说师巫洛敢挑刺就踹下水去,结果自己直接笑倒在船尾……这扎的都什么鬼啊!
横散竖乱的,搭上师巫洛那张永远跟天下人欠他八百万的冷峻脸,就越发好笑了……那种感觉就像孤独的武士按刀寻仇,结果顶了个鸡窝出门。
他乐不可支。
师巫洛看着他笑,银灰色的眼眸里也浅浅地泛起了笑意。
“算了算了,不祸害你了。”
仇薄灯笑了一会,探身去抽发绳。
师巫洛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仇薄灯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把发带抽下来,拍在他手里。
师巫洛一怔,这才发现仇薄灯给他换了条新发带。
“自己扎。”
仇薄灯不看他,坐进船舱里,手肘横在船舷上,眺望远处海面上的月影,“酒呢?”
船舱中有一方矮案,上面摆了一白瓷坛,两个白玉杯。
师巫洛揭开瓷坛,淡而幽冷的清香慢慢地沁开。
他提起来慢慢注进玉杯里,斟自半满,递给仇薄灯。
仇薄灯接过酒杯,低头一看,发现与幽冷的香气相反,酒液如彤如霞,与凄迷的月辉一起盈在白润的圆玉杯里,让人想起天冬时在高山上盛开的红梅,孤独地于寒雪中冷艳灼华,又妖冶又素雅。
“它叫什么?”
仇薄灯纤长的手指环住玉杯,轻轻摇晃,看月光与红梅一起破碎。
“没有名字。”
师巫洛说。